出逃的计划很简单,方圆就是直白地打算用钱赎身。
可这里就是无底魔窟,不能直接给,填不满。
但李响还能坚持几天?
他在工位上简单和柯绍说了一下情况,然后不自主地加快了步伐。
上午连开两单,都是五万左右的。
同时,柯绍也陆续开单,一万两万不等。
这引起了胖主管和金边眼镜的注意,俩人一起被约谈,并有咖啡招待。
他问难兄难弟何以进展神速?
方圆说他俩是骗的家里亲戚。
这很合理。
“你们的家里很有钱?”
“有点,不多,都是抠门亲戚。”
金边眼镜说:“继续努力,我看好你们。”
方圆问:“多少钱能放我们走?”
金边眼镜说:“五十万,一个人。”
柯绍心道:也不贵啊。
方圆说:“我看上禁闭室里那女的了,我想带她走。”
金边眼镜笑笑,心想:我他妈还看上了呢。
嘴上真诚道:“她,你给三十万,我放你们一起走。”
“我试试,多骗骗亲戚。”
出了门,柯绍问他:“这价格很合理啊。”
方圆说:“咱俩的腰子都不止这个价,一百万一个人我觉得靠谱,但李响肯定走不了。”
晚饭时,他们俩的盒饭里各多了一根鸡腿。
方圆打算明天开个大单,接近、收买金边眼镜,让他给李响正儿八经的报个价,至少让他生出敢蒙蔽大老板丽姐的心态。
也许会达到几百万,不知道陈婉会不会心疼。
这不是异想天开,这群人眼里,任何东西都有价格,和李响相比,金边眼镜在丽姐心里的价值肯定更高。
可晚上八点多异变突生。
挨着最前边门口的同事们首先听到了打砸声,然后消息就如无形海浪一般传了过来。
金边眼镜又去“攻略”李响了,被李响双脚夹着砖头开了瓢。
金边眼镜兴致全失,他准备埋了屋子里那一大一小。
小的早该埋了,因为他们已经通知了她家很多天来交钱换人,依然没动静。
方圆来不及多想什么,告诉柯绍联系李木子准备打钱后,直接暴起冲了出去。
找到胖主管,上去就是一个大嘴巴子。
“休想动我看上的小姐姐!”
保安过来给他一顿踩,然后眼冒金星地又被关进禁闭室,准备下半夜一起埋了。
胖主管找到了柯绍:“联系你们家,六十万一个人,那傻逼死定了,他的钱你拿提成,我们放你走。”
柯绍真傻才会信,表面上点头答应。
拨通电话,柯绍压着声音说:“三姑……”
——
放下电话,李木子满面寒霜,回头看看紧张的什么似的陈婉和李理,连翻白眼。
没搭理她俩,李木子对着同样守在陈婉家的两个警察说:“今晚他们要动手,方圆很危险。”
陈婉猛地捂嘴,泪流不止:“钱呢?我们给钱还不行吗?”
李木子一下就被点着了,这三天她和陈婉不止吵了一次架。
“钱!他们是开超市的吗?给钱就交货?他们要钱也要命!你不是他姐姐吗?干嘛不拦着他!!干嘛让他去?”
李理可是不服软的性子,刚想说话却被陈婉拉住。
陈婉抹了一把眼泪:“我不知道会这样……”
李木子一拍脑门:“他那人骨子里就是好色的,下半身管上半身,哎,我无话可说了。”
李理赞同点头。
两个警察上报了情况,只说得等批示。
陈婉急道:“哪能等得起?我们现在给钱吧?”
李木子说:“不能直接打,不然他们死定了。柯绍说再等一等,邹组长他们三个还在呢。”
二十分钟后,柯绍打来电话,李木子转过去第一笔八万。
又二十分钟,李木子转过去五万。
下班时,柯绍成了当日销冠。
他去找胖主管说烟瘾犯了,领导笑眯眯陪他一起去抽烟。
——
东山的晚间新闻出了一条爆炸性消息。
艾艺资本和玖隆集团联合成立的艾隆传媒,因报道虚假新闻、影响两岸关系,被沈城新闻传媒出版集团和官方联合封禁,勒令整顿,暂停出刊。
同时,挪威艾艺资本立即提出玖隆集团因从非正式渠道私自购买不实信息,违反了战略协议多项条款,己方已启动撤资程序,并会向当地法院申请赔偿。
凌厉重重摔下电话,指着助理嘴唇直打颤。
“查,谁买的这鸟新闻?查出来就送走噶腰子!”
助理喏喏应声,正要走,又听老板一声大喝。
“还有!飞字头那几个公司给我抖出来,明天就见报!告诉大众就是他们联合佳禾恶意构陷我们!把他们给我拉上水面,明刀明枪打!”
——
凌晨。
方圆像条瘸腿的老狗一样瘫在地上,精神状态连屋子里一大一小俩女的都不如。
李响从发丝缝隙里看着他,她再傻再憨,也知道方圆为啥会出现在这,不然,他现在应该躺在舒服的床上,或者躺在陈婉舒服的床上。
方圆不想死,如果能重新选择一次,他确信自己不会来。
心里灰暗又颓丧,他问:“你杀过人吗?”
李响没回答:“害怕?后悔了?”
方圆不想最后的时间落了面子:“不怕,死过。”
小女孩指着他灿烂地笑:“大哥哥骗人,你都吓哭了。”
方圆瞪着眼,恶狠狠道:“你不怕?”
小女孩萌萌哒摇头:“我不怕。”
凌晨两点,四个黑瘦猴子打开禁闭室。
三人解绳索,一人持枪立在一旁。
脚上的绳子都被解开了,方圆没感到自由,反而腿肚子钻筋。
李响被放下来后没站稳,一个踉跄后,立即用仍被绑着、已经青紫的双臂撑住方圆。
小女孩把饼干盒捧在胸口,一小步一小步跟在他们身后,朝着北方的小树林走。
树林漆黑,前头拎铁锹的保安打着手电。
方圆脚步轻飘飘的,踩在枯枝杂草上如踏云端。
上辈子是被大卡车撞死的,很快,没痛苦。
这种步步走向死亡的恐惧他承受不住。
几次欲开口买命,却知道无济于事,生命的走马灯虚虚实实,就快出现了。
李响步伐很稳,还在撑着他,轻轻来了一句:“对不起。”
小女孩在后边亦步亦趋地跟着,突然跑上前去,跟打着手电的小瘦猴子说:
“叔叔,你能把我埋的浅一些吗?我怕妈妈找不到我。”
保安听得懂,不耐烦地说:“你妈都死了,上哪找你?你一会自己去找她。”
小女孩终于不笑了,嘤嘤哭泣:“才没有,你们带她走时,她说会回来找我的。她才没死呢。”
哭着哭着,饼干盒掉在地上。
方圆一下子没那么怕了,他走过去蹲下身,捡起散落的饼干渣渣。
“哥哥带你找妈妈去。”
李响看着一大一小俩孩子,怔怔不语。
突然,身后陡然传来一声闷响,似乎是浅浅的爆炸声,但夜很静,大家听得很清楚。
一行七人回身看去,几道明黄色的火光从大楼窜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