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的路上，他在打电话，柯绍在哭。
他让陈婉准备好5万到20万不等的八笔款，分别存入李木子即将准备好的几个个人账户。
李理买了最早的班机去东山陪陈婉。
邹安三个人在园区东西北三个方向的小树林里准备接应。
进了城，方圆拉着瑟瑟发抖的柯绍先去了趟三处小树林埋了些现金，然后就往园区接待处走。
柯绍快哭了：“我不去，你别拉我了，不然我真动手了。”
“放心，有钱就没危险，到时候拿钱赎身。”
“那我也不去，凭啥啊？要不我让耗子来？他肯定愿意。”
“这个主意你应该前两天说，现在来不及了。”
“我不。”
方圆停下脚步，搂着他的肩膀。
“今天之后，我们就是战友了，你忍心抛下我自己走？”
“我忍心。
我甚至可以在宾馆等你，我保证每天给你祈祷，也可以准备钱赎你。
方圆，我真劝你别多管闲事了，你身边缺美女吗？
差这一个吗？这都是命，你凭啥觉得自己能改变别人的命？”
方圆看着他的眼睛，没回答那几个问题。
“我需要同伴，两个人的成功率更大，就当给你自己赎罪吧。”
柯绍瞬间怔住，他明白方圆的意思。
想起刚刚判了一年零两个月的关小昭，以及她的肚子……
“你牛逼，方大胆！
“行，我是人渣，良心虽然不多，但还有一点羞耻心在！用不着你激我！！！
柯绍深吸口气，昂首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又停下。
回过头，他又幽幽开口：“毕竟是玩命，我还要多点股份。”
方圆笑了：“这个好谈，出来再说。”
快到接待处，柯绍又停下来。
“你再仔细说一下计划，我怕忘。”
——
11月19日。
迎新的主管是个和蔼的白胖子，收走了两个菜鸡销售的身份证和手机，安排了宿舍和工位，分配了电话名单。
和方圆后世在网上看到的资料不同，现在这边没有网络电话，还是座机。
老员工们神情冷漠，没人搭理他俩。
方圆一半害怕一半好奇。
柯绍是真害怕，坐在椅子上，腿肚子在哆嗦。
方圆拍拍他，示意他冷静点儿，然后带着工牌起身，一边往厕所走，眼睛一边到处寻摸。
办公区很大，坐了接近200多个同工种，一个挨一个，导致过道很狭窄逼仄。
屋内半拉着窗帘，很昏暗，除了屋角的厕所，不能到处走动。
所有人都半低着头对着话筒说话，口音各异，方圆看了一圈，看不清脸，更别提找李响了。
左脚拌右脚，方圆故意摔倒。
主管果然骂骂咧咧走过来。
“叫什么叫！小心点！”
方圆刻意提高了嗓门：“谢领导关心！我会小心的！”
他确保声音能传遍工区，李响不会听不出自己的声音。
又看了一圈，没人理他。
李响不在这？不应该啊，现在园区里不就这一个电销公司么？
硬挤了一泡尿，走回工位，柯绍看过来，方圆冲他摇摇头。
一直晚上九点半，俩人装模作样地学着别人的话术开始给国内同胞打诈骗电话。
“来喔，这边发财机会多喔。”
“你好，我是秦始皇……”
“爸爸，我被绑架了。”
最后一个电话，方圆打给了陈婉的第一个备用号。
说出暗号：“您好先生，线上筹码可兑换，一夜挣到三十万，本平台规规矩矩不作弊，需不需要了解下？”——我是方圆。
陈婉在家里仔细对着小本本，李理在旁边替她指了指。
陈婉说：“银币吗？”——人找到了吗？
方圆说：“没有银币，只有金币喔。”——没找到人。
陈婉说：“不需要，滚吧。”——小心，坏蛋。
方圆说：“不要骂人喔，铁汁。”——别担心，么么哒。
晚上十点，下班。
宿舍是六人间，除了床和被，什么都没有。
柯绍和他没有住在一起。
和低眉耷拉眼的室友寒暄几句，方圆发现他们个个目光涣散，冷漠不语，可正事又不能不办，于是故意东拉西扯。
终于有人受不了他的呱噪，说：“哥们，东北的吧？你那床位的上个主人也是，昨天就埋小树林了。”
另一人说：“都是被骗来的，就别装欢乐了，七天业绩不达标，你试试再笑。”
说话的是下铺一大高个，他撸起袖子，手臂上少了块肉，已经化脓了。
方圆上辈子图片视频没少看过，但亲眼看到活人身上有这种伤口，仍不免心惊胆颤。
有人说：“男的挨顿打受几刀，最不济被扬了，女的才叫惨。”
有人说：“可不，前两天那个带孩子的，啧，活生生啊。”
有人说：“听说昨天十二组来了个特美的东北妹子，才一天啊，就被拉禁闭室去了。”
“特美？不可能，好看的还能来这？早送会所去了。”
“真的，就在十二组，挨着我那边，真的好看。”
“我倒是听说了，好像是被咱那个变态经理看上了，但她是被集团大老板送过来的，变态经理不敢硬来，好说歹说没搞成，还被踹了几脚。长得好不好看不知道，但关禁闭遭罪了是真的。”
“禁闭是啥？”方圆插了一句。
“男的进去少二两，女的进去重半斤。”
重半斤？敲你妈。
从上铺蹦下来，方圆问说话的人：“咋进小黑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