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妹，说吧！你对我到底有什么企图？”
五中楼后有一个小锅炉房，是很有年代感的历史遗留建筑。
8、90年代的时候，教职员工和学生会拿着铝饭盒来这里的蒸汽炉子上热饭。
事到如今，主楼重建了，操场重修了，旱厕都扒倒了，就留下这么个小平房。
很多学生猜测，是某任校长太怀旧。
一来二去，这里变成了见证东山五中校史的一个天然博物馆。
只不过因为阴森破败，极少人来。
这个时间，整个学校里只有这地方人少眼不杂。
方圆像个流氓一样，强硬地把沈宁飞拉了过来。
可小姑娘却一点都不害怕。
沈宁飞懂事早，从初中就开始打零工，还摆过小地摊。
这些年，她在社会上见过许多流氓，可不知为什么，虽然方圆气哄哄的，但她就是不害怕，反而觉得很好笑。
他吹起气瞪眼的样子……真的像个可爱的大男孩儿。
沈宁飞佯作委屈，小声说：“我没什么企图呀，你救了我两次了……”
“又是吃的喝的，又是各种小玩意，现在可好，直接给钱了。”
方圆说：“我跟你直说吧，我可是个正经人，卖身不卖艺的，呸，卖艺不卖身的，万八千块钱听哥哥唱个小曲没问题，但想拿我当鸭子，没门。得加钱！”
沈宁飞捂着肚子笑不停：“那加多少钱才行呀？我只有这些了，下个月发工资才会再有。”
方圆叹口气，摆摆手，不逗她了：“算了。你刚才说还要去兼职，我不耽误你时间。
说吧，你为什么会觉得我缺钱？你知道什么还是看到什么了？”
这话说的摆明了心虚。
沈宁飞问方圆：“那你不缺钱吗？”
说着把信封又递了出去：“这是我一块一块攒的，你如果需要，真的可以拿去。”
方圆怔了一下，一个女人利落大方地给钱花，他莫名其妙地有点感动。
“我真不缺钱。”
“可……我看到你和陈婉老师……”
方圆一拍脑门儿：“她是我干姐姐。”
沈宁飞似乎没听到他的话，自顾在说：“她是我公司的大老板……啊？你姐姐？”
“你老板？？！！你怎么知道的？”
沈宁飞简单说了说。
方圆也简单给她解释了一下自己和陈婉的关系。
不解释不行，一旦流言传了出去，不好听。
他说自己和陈婉的革命友谊是在高一高二两年间建立的。
陈婉以善良为出发点，对一个孤儿的关怀，到认自己当弟弟，这中间被他说的感天动地。
遇到不厚道的作者，甚至能活生生编出一个三万字的大情节。
两个人坐在锅炉房的门槛上，秋后的一只蚂蚱从草丛里跳出来，飞走了。
沈宁飞屈膝坐着听他说话，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道。
这种清香让沈宁飞觉得很安心。
比家里沙发上那个小小的被窝还安心。
她觉得这个男生对自己有种天然的魔力，只要看见他，就能把无时无刻紧绷的心弦放松下来，有了大口喘息的空闲。
方圆就手从身旁拔了一根“毛毛狗”叼在嘴里：“别光听我白话，那你呢？我记得听你说过父母都在国外，你一个人在东山生活？”
父母在国外，一个生活，打工自立挣学费，这些多半假小半真的伪装，是她自母亲去世后就立起来的人设。
可现在，她却不想骗方圆，又不敢实话实说。
只能晃晃头：“我真没什么好说的。方圆学长，你的成绩那么好，会去北大会去燕京吧？”
方圆说：“不会，我会去滨海大学。”
和所有人一样，沈宁飞也不信这番说辞，只说：“我想考电影学院，我也会去燕京的。我比你小两届，你大三我大一，到时候你可以带我逛逛燕京吗？”
方圆无语，全世界似乎只有陈婉相信自己会去滨海，等等…陈婉……她真的信吗？
听到这小姑娘的志向竟然是当演员，方圆觉得很神奇，抻着腰侧过脸仔细打量一下她。
沈宁飞被他看得有一点点害羞，但没躲，只是脚趾头在鞋子里抠着，手上大大方方地撩了撩头发，也过脸面对着他，露出微红的脸颊给他看个仔细。
方圆咂舌，摇头晃脑地说：“像，太像了，确实，这条件不当演员真白瞎了。”
沈宁飞不解，问他：“像什么？”
“像我认识的一个女演员。”
黑长直像，笑起来的弯弯月牙眼也像，薄薄的嘴唇也像，啧，咋就这么像呢？
沈宁飞问方圆：“哪个女演员？我怎么不知道自己像哪个明星？”
方圆想了想，那谁应该和她一样大，都是90年的，现在……也才高一而已。
方圆说：“记不清名字了。我信你，你绝对有当明星的潜质，出名要趁早，至少要比那个很像的女演员早。”
沈宁飞下意识觉得他就是在胡扯，可她还是很开心，眼睛又弯成了月牙。
晚自习的铃声响了。
方圆拍拍拍屁股起身，说：“走吧。收好你的钞票，记住咯妹妹，辛苦挣的钱，不要乱给男人花。”
沈宁飞拄着膝盖站起来，问他：“你叫我妹妹，那我叫你哥哥吗，方圆学长？”
方圆觉得自己的姐姐已经够多了，万万不可再多几个好妹妹……
还没等他说话，沈宁飞突然上前一步，伸出手，摸上他的肩膀。
“有蜘蛛。”
方圆下意识左右看看：“哪有只猪？”
沈宁飞收回手，摊开手掌。
一只小指甲盖大小的彩色小喜蛛，在她粉白的手掌上爬了两下。
方圆整个人都木了。
重生者方圆不仅怕天怕地，还怕一切节肢动物！
有时候吃螃蟹都要做一下心里斗争。
蜘蛛…别闹了，这两字写出来他都哆嗦。
沈宁飞凑近了脸看了看手心，小蜘蛛的眼睛又圆又萌：“你怕？瞧，多可爱呀。”
“告辞。回见。”
方圆脚底抹油，蹭地就跑了。
沈宁飞把小蜘蛛放回草丛里，看着跑远的背影，在原地笑弯了腰。
卸下书包，重新坐回门槛上，发了一会呆，沈宁飞把信封塞回书包的暗层里。
她想：多多攒钱，努力学文化课，争取高二就去艺考……
……
五中艺术节的事情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得到了广泛的发酵。
除了艺术班的学生外，其他班级竟然三五成群成立了手工小组，从方案制定到具体分工实施……
可想而知，这个年代的学生除了网吧，课余真没啥可玩的，无聊炸了。
大b哥跟方圆说自己打算亲手做条围脖。
方圆一口饭差点喷出来：“就是你小学给看门狗用袜子做的那种？”
“滚蛋！再提这事儿我跟你急啊。老子自学织围脖很久了。方圆……我想冬天给杨艺织一个，你说她会感动不？”
“够呛敢动。”方圆心里骂了句大傻逼，就走了。
10号的时候，刘苏和秦婉瑜把林灵珊拉来了教室，成立了六人小组，组长是外聘来的林小富婆。
方圆背地里叫她“绿眼珠”，当面叫“小富婆”，见面先偷偷问“五舅可好”，虚伪至极。
林灵珊看看围在身边的一群人，和钟小光、徐雪熟悉了一下就开始记录每个人的特长。
“你们都会啥？我看看怎么分配任务。”
钟小光说：“我会打下手。”
方圆说：“我会唱歌。”
秦婉瑜说：“我会十字绣，和几种乐器。”说着看看方圆，又说：“我…也会唱歌。”
刘苏嘟嘟嘴：“我会打太极。”然后也看看方圆：“我…不会唱歌。”
徐雪讷讷腼腆地说：“我…我会织围脖。”
林灵珊拧着眉毛一拍脑门，惆怅极了。
伸着手指头挨个点：“你，啥也不会。你，会唱歌和弹吉他。你会十字绣会钢琴会吹箫…笛子。你会打太极，你会织毛衣……”
徐雪张张嘴，林灵珊打断道：“好好，是织围脖。我会画画。你们想想看，我们几个凑一块儿，像不像晚上的小广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