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德拉从更衣室里走了出来,他看到代表人马克正坐在镜子前,用发蜡在并鬓角塑起高峰。
一条色彩欢快的领巾正系在马克的颈前,“这条领巾不会太高调吗?”佩德拉的眼中透着轻蔑的光,马克停下手上的动作,从镜中看向佩德拉。
“我觉得刚好你选择了灰色的衬衫,这很明智。”看着穿着嫩绿色格子西服的马克,他戏谑的笑了笑,“看来你今天做了相当充足的准备。”
马克没有回答,他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打文件,在上面勾勾画画。
没过多久,主持人的声音便透过幕布传向后台,“首先向各位介绍第一位嘉宾,佩德拉·保罗·冈萨雷斯·罗萨,他是圣保罗大学法学院的毕业生担任联合委员会的委员要职,更重要的是他是本次辩论的发起者。”
佩德拉掀开了后台的帘幕,走了出去。
“辩论的另一方是共融院的代表人马克·哈尔,他为基金会服务了十年,为我们起草了不可计数的草案与公约,本次引发辩论的草案正是出自他的笔下。”
在主持人说到他的名字后,马克也离开了后台,此时的辩论台下座无虚席,z女士看到马克带着灿烂的笑容走上台前。
趁着台上人们在寒暄,她褪下眼镜,重新擦拭了一遍。
喧嚣在大厅中回荡,模糊的视野中,双方对垒的情势,一如她以往熟悉的画面。
“两位都就坐了,各位,在我们展开正式讨论之前,我建议给起草人马克介绍草案的机会,马克你愿意代劳吗?”在主持人的推动下,一块块名牌化作了一粒粒棋子。硕大的棋盘出现在了z女士的脑海之中。
“乐意至极。”
基金会保守派执白子后手,只需维持均势即可获得胜利,而赞成派执黑子,需要通过进攻来获得地盘。
“在暴雨肆虐,变数不断的环境里,这项法案为基金会更高效的,更稳固的笼络住一群背景各异,才能兼备的神秘学家。”
此时棋盘上双方均已落子,目前处于黑九白八,轮到白子落棋。
以目前的形势,白子左边必活,黑子无根,白子在小目还有棋子。如今白棋占地,黑棋占势。
“这正是我要提出异议的地方,改革有一个巨大的风险,而马克根本没有意识到。”
白棋继续防守。
“不,先生,我明白你要说什么。”
黑棋再压,乘胜追击。
“你们特意挑选了几个可疑的论点,以证明维尔汀居心不良。那么请允许我引援以下案例,来证明维尔汀足以担任编外神秘学家领袖。人才档案第37页记录了维尔汀在任司辰以来救援的基金会外派人员,63位。数目远超在座的平均值。如果这不能论证她的忠诚,那让我们继续——”
黑棋在对左白施压,但白棋只是受限,却并未损失太多。反之黑棋行棋过激,留有反攻的漏洞。
正如马克的回答,还是停留在上个会议康斯坦丁的提问里,这种进攻无疑是无效的。
马克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佩德拉打断了。
“我就直接说了马克,你完全误会了我的意思。我毫不在意维尔汀的作为,我只是关心草案的可行性。”
此时的白棋小飞连接出头,有攻击孤棋之势。
“根据现有规定,非登记神秘学家的教育责任由教管学校承担,而在草案中提出用司辰的个人管教代替集体训练,你是否考虑过这方面的预算?基金会每年的文教支出数目相当惊人,不可能再为这些额外的个人管教买单。”
佩德拉的提问让马克瞬间哑了火,“预,预算?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提到预算?”
黑棋抢攻无果,大跳整形。
“真的有认真看草案吗?我这里面没有一个字提到预算……”
“当然了,这证明了你确实会意识到我提出的这个风险点。”
马克无疑落入了下风,原本不是重点的预算问题,却让他不得不放弃进攻。原本就不大的优势,在这一刻被瞬间瓦解。
看来棋局的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一个政治上的问题突然转换到了经济上,这无疑是会心一击。
围棋的最终目的是占领地盘,而不是一味的将对方消灭殆尽。这正如辩论一样,只要自己提出的观点能说服对方就行,哪管什么对错呢?
z女士叹了口气,站起身向外走去,这是执白子者所期望的局势,黑子已是落空之形,最后一着也只是仓皇防守。
如果是她,她会怎么做呢?就当z女士想的出神的时候,却没有注意到远处投来的炽热的目光。
康斯坦丁在角落里看着她,z女士走向门口,被人拦了下来,有人将一封白色的信递给了她。
随后她在思考中离开了会议厅,等到回过神来时,终于想起了手中的白色信封。
“您好,亲爱的女士。在十四行诗离开的期间,我会帮她进行剩下的举证以及其他事宜,如有任何可以缓解当下局势的任务,请麻烦告知于我,我定尽力而为。——周白”
上面是端正的汉字,虽说没有任何美感可言,但也不难看出执笔者的心意。
上面的每一个字她都看得真真切切,信上的字告诉她,一切还没有结束。
总有人会同她站在一道,即便是在这至暗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