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辛苦你了,小梅斯梅尔。照看那些受暴雨刺激的病人很不容易吧,很抱歉,让你在这么小的年纪就经受了这些。你是梅斯梅尔家族的继承人,我们两方合作的历史已经太久远了,我相信你能承受得住……”
康斯坦丁面色温柔,但是原本没有温度的房间,在此时却被至冰点。
“……这暴雨的真相。”
小梅斯梅尔并不准备接受一切,或者,这本就不是她所应该承受的。
“他们……都是疯子……”她喃喃自语道,双目失神,瞳孔早已被深深的恐惧所替代。
“他们是曾经与我们一样的正常人,不要责怪他们,他们只是在未做好准备前就看到了真相。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一样坚强的,小梅斯梅尔,我们还有许多的病人,需要你的治疗。”
康斯坦丁语气舒缓,以往的冷酷,重利,在此刻都被藏在了,她那跟她灰色眼瞳一般颜色的心底。
“对了,我们在你的储物柜里发现了这些。”
她抬了抬手,那是一张,涂有笔记的地图。
“你不介意,我们帮你保管吧?上面都是你朋友的新计划。”康斯坦丁的声音如同催命的魔咒。
“维尔汀……请帮帮他们吧……他们还不知道……他们还不知道……他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要再让他们……再做危险的事情了……”
小梅斯梅尔,啜泣着,甚至无法说出完整的一句话。
就连年长的橡木都能被最强烈的风刮倒,现在又怎能希望这株小树经得住如此打击呢?
“那是当然,职责所在。你先回去吧,好好注意身体,说不定过几天还会有新病人需要你的帮助。”
康斯坦丁看着她哽咽着离开,嘴角的微笑迅速耷拉了下去,她重新拿起手中的棋子,静静的看向窗外。
屋内的另一扇门被推开了,白色的人影疾步走上前来。
“这次暴雨的时间问出来了,重塑他们预测,是在本月27日的晚上。”
康斯坦丁转了过来,黑暗中的笑容似乎有光。
“你看我说的吧,对付重塑的俘虏,比起恐吓……更有效的永远是利益与爱。感谢我们的前线侦察兵,不仅找到了指挥奥利图欧的场所,还抓来了重塑的俘虏。这下维尔汀这边的难题也得到解决了。”
康斯坦丁慢慢站了起来,打开窗户。
“越狱行动20号进行……他们为什么要选择这个时间?”
窗外略带潮湿的风滑过她的面颊,沉默良久过后,她缓缓开口。
“我明白了……”
“你想到了什么?”z女士也走到桌旁,低头看地图。
“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哪些学生参与了这个行动,但我们可以在那一天,驻守在了望塔附近,拦住这群迷途的羔羊。”
“不,呵呵,亲爱的。把视察学校的时间推迟到26日,要求所有人严阵以待。26日后了望塔下各撤下一人,同时换掉女生宿舍通往校医务室的防空大门,材质选用含铅化物。部分基金会的伤员转移到学校的医务室内,医务室附近,需要24个小时有人驻守。”
康斯坦丁走上前,将一只手搭在了z女士的肩上。脸上似乎闪过一丝窃喜。
女士抬头看向她,“这些是……我不明白,而且铅似乎根本不适合造门。”
康斯坦丁听着她的话,轻笑出声,松开了搭在她肩上的手。
“呵呵,你怎么还不明白?这张地图是重塑投掷下来的,他们一定在东南了望塔外等着接应,我绝不可能把基金会培养的学生拱手让人。”
康斯坦丁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里面的恶意喷涌而出。
“他们能且只能——按照我所规划的时间与路线离开。”
“离开?按你的路线——26号的后一天……你想难道你想的是……”
女士的身躯一颤,握着衣角的手不住的颤抖。
“实现他们的心愿,这时候让他们亲眼见证暴雨了。”
康斯坦丁用着最平静的声音,诉说着这惊天的阴谋。
利益高于一切,为了维护它们,政客们不惜付出任何代价,把一切可用的东西都作为筹码。
终于,这些尔虞我诈的阴谋与伎俩,被用在了这些迷途的羔羊身上。
自由这最美好的诱惑,聪明的政治家很好地利用了这一点。
深渊被人为制造出来了,而它的后面是一扇无门之门。
“为什么?我们不能这样做,这样太残酷了……”z女士在此刻显得有些失控,这种状态对于她来说是极为罕见的。
“你有没有想过,他们离开学校边界的时候……有可能就是暴雨来临的时候。除了维尔汀,所有人都会被回溯掉!”
她注视着康斯坦丁的眼睛,她从里面看到了一个可怕的人影,自私而又虚伪。
康斯坦丁不理会她说的话,只是默不作声的微笑。
“不,你想过……你期待的正是这个——对吗?”
弱肉强食是一个永恒的法则,而对于康斯坦丁这样的执棋者来说,舍其无用者,排除异己才,是实现利益最大化的唯一答案。
“我们已经别无他路了,我们的保护对于他们来说是强权的期满。没有什么能阻止猜忌的生长,别忘记,重塑之手也在一旁虎视眈眈。如果顺水推舟的牺牲,就能换来维尔汀的忠诚,谁还会在乎这最初的那一步后翼弃兵?她是独一无二的人才,我从1999……那一年就在希望她的成长。为此,我需要她牢记背叛的代价。”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康斯坦丁咬着牙说出来的,无用之人的死亡,换取一个天才的忠诚,这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你还有什么疑问吗?”斯坦丁不想给她继续沉默下去的时间,这是一个命令,一个不容许被拒绝的命令。
背叛者必须要付出死亡的代价,z女士无奈的摇了摇头。
她在此刻动摇了吗?也许吧,但是将这样的一个天才继续放在对立面,那么这样的越狱行动又会出现多少次呢?他们又能阻止他们多少次呢?
这笔买卖无疑是没有人道的,残酷的。但是她必须接受,因为比起培养出的天才转变为敌人,这些似乎也情有可原了。
“我知道了。”z女士卷起图纸,退后了两步。灰暗的灯光下,几乎看不清她的神情。
“但是,我永远,永远也不会认同这次计划。”
“因为你不懂政治。”
“是的……真遗憾,我只是一个科学家。”
康斯坦丁注视着她离开的背影,轻笑出声,这个已经跟着自己多年的人,又如何不明白所谓的政治呢?
能坐在她身边,与她对话的人,绝不是情感用事的蠢货。
前有狼,后有虎,心慈手软只会害死自己。
她不过只是心智尚为柔软罢了,想以否定这种计划,来做出良知上的最后的救赎,就如同知更鸟一般。
但是,对于整个基金会,这笔交易——物超所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