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喃喃的低声开口,声音微小却能让她听见。
“上次的黑市大火,惊扰了皇上,他已下令命金吾卫追查,你行事小心一些。”
她一愣,有些不解:“皇上对黑市的势力颇为防备,这种事情他会放在心上?”
他眸色深邃,直直的看向她,认真道:“黑市驻足陵城一日,那也是皇上的,虽然对于黑市皇上依旧没有令其归顺的方法,但黑市的交易范围庞大,其中交杂了许多的产业,非常复杂,就算黑市从不听命于朝廷,但每年征收税务,都是首当其冲。”
“你这一把大火可把黑市的几年的盈利烧了个干净,对于朝廷来说当然是个重大损失。”
苏颜华冷硬开口:“那钱也不干净。”
好吧,她承认当时是她故意放火的,尤其是她知道黑市的主人是行简后,她怎么可能让他好过。
纳兰言玉似乎看出她的紧张,他微微一笑,安抚道:“不过,你放心,派来追查的金吾卫不会找出任何线索的。”
苏颜华一愣,金吾卫是皇族的顶尖御林军,侦破的案件可以说是不计其数,哪怕一些蛛丝马迹都可以抽茧剥丝找出线索,皇上派出金吾卫就说明他心里重视这件事情的影响程度,怎么可能追查不到。
面前的男子清风如月,温和的眸子易使人沉沦其中,他就这样注视着她,笑意中透露一丝沉静。
她的心似乎被什么撞击了一下,她整个人都处在眩晕当中,她觉得月色下的天空格外氤氲,成了一幅泼墨水卷。
“是你做的吗?”
“世子!”
一声大喊让她惊醒过来,她眸子一转依然恢复平静的模样。
五儿走上前,嘴里嘟囔着:“世子,你都出来一个时辰了,寒风凝重,还是回屋吧。”
纳兰言玉依旧那般温和,他问苏颜华:“你刚刚说什么?”
苏颜华摇了摇头,她道:“没什么,天色不早了,还是回屋吧。”
说完,她行了个礼,向禅房走去。
苏颜华啊,苏颜华,你在想什么?前世你将所有的期望背负在另一个人身上,被伤害的还不惨吗,你怎么会轻而易举对别人产生期望呢,何况,你们才认识十几天而已,怎么可能为了你去对抗金吾卫呢?说不定只是他自己的推测罢了。
黑市金库被烧,虽然对朝廷来说,失去了一大笔的税收银子,但是却更好的打压黑市猖狂的势力,再说就算追查,那一日黑市里的人如此的多,怎么可能查到她,最多也只是拉个替死鬼做做样子,给世人一个交代,更为了警醒黑市幕后之人。
……
苏颜华又做梦了,她梦到了前世百花宴的场景,她脸色的苍白哪怕是胭脂都遮盖不住,她想张嘴解释。
“不是,公主的琉璃戒不是我拿的。”
她没遇到过这种场景,明明都是柔和的女子为何对待她犹如洪水猛兽。
那些贵女都在指责她,怀疑她,脸上挂着嘲讽的笑,那抹鲜艳的红唇就像血盆大口将她的清白吞之殆尽。
她的心慌张的跳动着,她期盼着能有人为她说一句话,那是她最先能想到的人,那个紫色挺拔的背影。
她望去,目光带着期望,似乎走在荒野当中遇到了一滴水,承载着她整个人的精神命脉。
她就这么望着,望着,她只望了那么几秒,却好像过了几个时辰之久一样,那人从来没有看她一眼。
她绝望了,她无法辩解,四面八方的唾沫将她整个人包裹着,无处争夺。
就在这时她的庶妹为她辩解,其他贵女纷纷嘲讽,她却看到了墨策戎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了慌张,她身为他的未婚妻,却看到与她婚约之人为她的庶妹求情。
这么可笑啊
她以为一个时辰之久的一两秒居然如此之快,几乎不需要考虑,他就为她的庶妹挺身而出,不论别人的非议。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行简也会站出来替苏若兮说话,她从来没有听到那么好听的声音,和她娘给她第一把的古筝的琴弦一样好听。
“本公子刚刚下去换衣的时候确实看到了苏家大小姐去往南院,不过是不是公主的庭院就不可知了,与其猜测,不如搜身吧。”
话锋一转,这般好听的琴弦声音变成了弦在她脖子上的一把刀,锋利无比。
看到几位丫鬟的步伐,她的内心恐惧极了,她不可置信的的后退,但依旧无法摆脱。
她的身体被下人堂而皇之的触碰,她整个人犹如堕入冰窖,她的四肢被冻住一样施展不开,她细细看向面前的眼神,有嘲讽,有不屑,有得意,有可怜,有平静。
她就如没穿衣裙一般被人肆意的凌辱着,践踏着,她的泪水充斥着整个眼眶,她不能掉下来,她绝不能。
她恨,恨苏若兮的阴谋诡计,恨墨策戎的见死不救,恨行简的助纣为虐,她恨不得一刀结果他们。
苏颜华的脸色拧成一团,她紧紧的拽着被角,蜷缩在角落里,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汗珠。
“苏颜华,苏颜华。”
“你醒醒啊!”
她猛的睁开双眼,大口喘着粗气,眼底中尽是未散去的绝望,眼眶的泪水大片大片的滑落,她浑身抽搐不止,整个人散发着万念俱灰的气息。
行简刚进来就看到她这副样子,瞬间慌了,他抱起苏颜华,越近越感受到她濒临崩溃的感觉。
“苏颜华,你怎么样?”
她不语,只是死死的望着上面,好似被夺取灵魂的躯壳一样。
行简搭了她的脉搏,脸色瞬间大变,拦腰抱起女子,向着门外走去。
“令二。”
站在门外的令二闯了进来,一看这副样子,他吃惊道:“公子,你把苏小姐……”怎么样了。
他家公子不是说和苏小姐好好谈谈嘛?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行简见他愣神,一向冷静的脸色破了功:“把悟禅喊来。”
他见苏颜华的唇角居然开始流血,他慌了神,大声命令。
“快—”
床上的女子直直的躺在床上,她的眼神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变得死气沉沉,激起不了一点波澜,她的手指冰凉无比,无力的搭在床头,嘴唇苍白到没有一丝光泽,仿佛一根即将断裂的琴弦。
萃儿刚刚在隔壁就听到行简的声音,着急忙慌的跟了过来,她没想到看到苏颜华这番模样,如同病入膏肓之人,如若不是那一丝气息,她都以为小姐已经死去了。
她摸了摸小姐的手,无比的冰冷,她握着小姐的手在嘴边吹气都无法温暖这只手。
她的泪水掉落下来:“小姐,你看看我啊。”
“小姐!”
令二进来看这一幕有些担忧,他看了一眼行简,身影挺拔,看不出什么表情,似乎刚刚慌了神色之人不是他一样。
“公子,悟禅大师来了。”
悟禅一身袈裟略带寒气,他看了一眼床上的女子,那个女子之前满脸怒气,气色生机,现如今变成了这副样子。
他上前给女子搭脉诊治,眉头紧皱,似乎情况不容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