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期然薄宴时竟然会当着这么多人这样承诺。
之前三年我苦苦追求而不得之物,终于在此刻得到。
但我心中却没有一点点的喜悦。
也许,人在追求一个东西追求到绝望的时候,大抵已经彻底从生命中摈弃了这个东西。
而二伯母和其他人在听到薄宴时的话后,态度顿时有了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变。
“宴时媳妇呀,我是二伯母,你和宴时结婚这么多年还没见过我吧?”
“快来,我带着你认认人。”
二伯母走至我面前,亲热的覆上我的手。
放在三年前,我可能配合无间,委屈自己融入薄家的大家庭。
可现在,没必要了。
我刚要拒绝,身侧的薄宴时已经率先开口:“二伯母,不必了,我亲自带她认。”
二伯母讪讪的拧着手包,“那感情好!”
众目睽睽之下,薄宴时低眸温柔的问我,“梨梨,我带你去认人?”
即便别开视线,依然能够感觉到众人落在我脸上炙热的目光。
我轻轻点头。
薄宴时可能看出我的不情愿,“如果不愿意可以拒绝。”
我摇头。
大概是薄宴时的态度起了作用,众人对我的态度还算亲和。
轮到他堂妹薄君君的时候,她眼底甚至溢满了小星星,对我竖起大拇指,“加油,堂嫂。”
“我超喜欢你的酸梨。”话说一半对我眨眼wink,“对了,你歌里面写的该不会是堂哥吧?”
说完好奇的问薄宴时,“堂哥,快招供,你高中时期恋爱的对象是不是堂嫂?”
我的心脏一紧,因为我对隐私什么的很注重,不是很习惯当众讨论这些。
而且薄宴时之前一直否认我们之间的过往,这几乎成了下意识的反应。
接着,耳畔,“是。”
薄宴时牵着我手的力道紧了紧,那双缠绵着情谊的眸光倾过来,“她是我的初恋。”
薄君君显然被感染了,“堂哥你好厉害,居然娶了初恋当老婆,人生赢家呀,佩服佩服!”
说完,薄君君小心翼翼的掏出手机,星星眼看我,“堂嫂,我可以加你微信吗?”
“顺便,我好几个宿舍同学都是你的迷妹,可以给我几张签名照去炫耀一下吗?”
这是我来医院之前没预料到的剧情。
但面对薄君君这张可爱的脸,我怎么忍心拒绝?
刚帮她签好名,高际穿越走廊走近,焦急的声音传来,“总裁,老太太醒了,点名要见您和少夫人。”
我把签名照递给薄君君,下意识看了眼薄宴时。
薄宴时的脸色不算好看。
因为这意味着老太太已经意识到自己的情况不好,估计要见一见亲人,把该交代的都交代完。
在进入重症监护室之前,需要先消毒换上衣服,在门口我们遇到了薄东城。
薄东城的脸色沉重,而在他的身侧就是坐着轮椅的叶锦。
见面之后完对二人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刚打算转身去病房,身后:“等一下,梨梨。”
说话的人是薄东城,他和薄宴时有几分相似的眼眸沉沉睇向我,“能让老太太开心的话,多哄着点。”
我能听懂薄东城的言下之意。
无非就是和叶锦一个意思。
薄宴时攥紧我的手,我们一起跨入病房。
进入病房,有个护士模样的人正在调试机器,见到我们进来,隔着口罩低声叮嘱。
“尽量不要让病人情绪激动。”
我点头。
等把目光落在病床上的老人的时候,我眼眶一酸,瞬间浮出一层泪。
不过短短半个月没见,薄奶奶的状况已是天差地别,上次见面的时候,好歹还能自理,不用浑身插满这么多管子。
而此刻,她躺在那里,俨然瘦弱成了一把骨头架子。
眼窝骷髅似的下陷,眼珠蕴满了泪,见到我和薄宴时情绪明显激动起来,奈何插着管子无法说出话,只是挣扎着对我们动了动手指,招徕我们过去。
意会到老太太的意思,我立刻上前牢牢的握住她的手。
老人家的手指如干枯的树枝,隔着皱巴巴的皮囊,仿佛能感知到生命力正在不断的流逝。
“奶奶,我是梨梨,我来看您了。”
面对濒死的病人,这一刻我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来宽慰。
好似什么词语都很苍白无力。
薄宴时一手揽着我的肩膀,站在床边俯身凑近老太太。
“奶奶,您不用担心我,我和梨梨的感情一直很好。”
薄奶奶的目光在我和薄宴时之间不断流转。
我心情沉重不已,然后就感觉老人家带着我的手,颤颤巍巍的牵向薄宴时。
薄宴时看到后,立刻将我和薄奶奶的手一起包裹住。
我们两人手掌接触的刹那,时光好似穿回了从前。
在薄宴时的爷爷去世之前,也曾经这样牵着我们的手交叠在一起。
我亲口答应爷爷,会照顾薄宴时一生一世。
同样的剧情上演,面临的却是两个亲人的离世。
此刻我揣测薄宴时的心情,内心一片酸软。
薄奶奶唇瓣剧烈翕动。
薄宴时不忍,手掌摩挲着老人家干枯的面庞,小声的说道:“奶奶,我和梨梨都明白你的意思。”
“您放心好了,这一辈子,我和梨梨都不会分开。”
当着奶奶的面,我缓缓地点头。
薄奶奶却执拗的盯着我,瞳仁里面水光震颤,好似在等着我亲口承诺。
我只得一字一句脱口而出。
“奶奶,我不会离开薄宴时。”强忍着内心的酸涩嗔道:“您一定要快点好起来,这样薄宴时就不敢欺负我了。”
奶奶眼底的激动这才一点点褪去,将目光看向薄宴时。
薄宴时立时竖起三根手指发誓,“如果我敢欺负梨梨,就让我这一辈子身无分文,穷困潦倒一辈子。”
薄奶奶这才被逗笑,眼底漾起深深浅浅的光。
不过这么一会的时间,好似消耗了她许多体力,顷刻间她疼的肌肉痉挛,就连一旁的各类仪器上的数据都开始剧烈震荡!
薄宴时立刻按铃去叫医生。
我还握着薄奶奶的手,眼睁睁看着她疼到颤抖,反手握住我的力道大的出奇,无比清晰的感知到她的痛苦。
心脏就像被大手捏紧,此刻我大脑一片空白,只想让她赶快好起来,那句话脱口而出。
“奶奶,我怀孕了,您一定好起来,我肚子里的孩子还等着喊您太奶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