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指尖,一寸寸抓牢了他身上的布料,揪的布料皱巴巴的,揪的指尖生疼,尖锐的刺痛一点点从手心蔓延开来。
爱着我的薄宴时的怀抱,的确很暖,一如那个爱的炙热的十几岁少年,满腔的爱火扑过来,熊熊燃烧,能点沸灵魂。
但这种暖,却参了杂质,再也不复当初纯粹。
这样带着杂质的暖,不该属于我,我也不想要了。
一颗心好似从硫酸拎出来,刚触碰到一丝丝甜蜜,又狼狈坠入强酸中,微甜浓酸腐蚀的千疮百孔。
直到我好转一点,然后毫不留情推开他的怀抱。
“我要走了。”
我把情绪收起来,像个收放自如的机器人。
走廊里只有我平底鞋敲出的响声。
骤然间,他的脚步跟上来,然后我的腰肢一紧,身体一轻。
失衡感让我不得不揽住他修长脖颈,撩起的眼皮撞入他暗流涌动的眸。
“回家。”
简单两个字,被他说的缱绻悱恻。
“我要回自己的小房子。”
“我陪你。”
我笔直的看着他,“让抑郁症的患者开心,是帮助她走出来的第一要义。”
他唇角僵了下,潭底星光揉的破碎,低头毫不掩饰的覆上我的额。
“我听你的。”
“只要你让我看到你,感受到你,不和我离婚,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我讽刺勾唇。
“我该谢主隆恩?”
他无奈哂笑。
翌日去上班,红姐神神秘秘给我一个好消息。
“那位,据说要离职。”
我瞬间明白她说的是白盈盈。
其实多少已经预见到这一幕,所以听到这个消息我倒是不意外。
“你心里怎么想,要不要开瓶香槟庆祝一下?以后就不用耽误你的专辑进度。”
我没有一点情绪,一点愉悦的感觉都没有。
“还有第二个好消息。”
“知道业界最神秘的作曲家风清扬吗?”
“谁?”
“风清扬。”
“轻易不写歌,写的第一首歌是给男歌手易水寒,现在易水寒已经是一线!”
“所以?”
我静静等待红姐的下文。
“薄宴时是真厉害,竟然不知从哪里挖出了风清扬的联络方式,从他那约了两首歌。”
“所以您是来给我送歌的?”
“不错。”
“发到你微信,一会好好练一下。”
“这两首歌敲定,你的下一张专辑就能发表了。”
“梨梨,你现在可是老板娘,我得好好谄媚一下。”
“金大腿可抱否?”
我叹息,“红姐,我打算和薄宴时离婚。”
“啊?”
显然我的选择出乎红姐意料。
她皱眉,“白盈盈已经走了,你还退出战场,这不对呀,莫非你爱的不是薄宴时,而是白盈盈?”
我笑着打她。
“只是厌倦了。”
“其实我……从来没喜欢过他。”
只有这样说,红姐才能明白我。
红姐秒懂眨眼,“懂,你喜欢燕大神嘛!”
玩笑结束,她转身准备离开,却在拉开门板的那一刻结巴起来。
“薄、薄总……”
我抬起眼皮,映入眼帘的是薄宴时沉冷的一双眸子,浸在走廊的灯光下,纤长睫毛历历可数,那透过睫毛觑来的目光凉的令人心惊。
四目相对,我瞬间心虚的厉害。
空气似乎多了淡淡的硝烟味。
就在我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圆场的时候,薄宴时居然从喉骨溢出一声轻“嗯”。
红姐脚底抹油开溜。
他掩上门看向我。
轻抬手腕,露出骨节微凸的一截小臂线条,睫毛垂着看了眼时间。
“来接你下班。”
氛围尴尬。
我佯装镇定,丛容的转移话题,“风清扬是你帮我联络的?”
“……嗯。”
他情绪似有低落。
“听说他从不现身,更不曾暴露自己的行踪和隐私,你是从哪找到他?”
传闻中的风清扬,是比燕栩更高一个level的存在。
“钞能力?”
他撩起睫毛漫不经心的觑我。
“总不能一直让你和燕栩接触。”他顿了顿,喉结轻咽,“我不能让自己头顶草原。”
我脸上一热,却眯着眼攻击他,“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不。”
“防微杜渐,是我心胸狭隘,信不过人性。”
我和他之间,终究只是表面的平静,听到这句话,我猛的把手机掷到桌上。
“既然如此,离婚是一劳永逸解决此类问题的方法。”
“嘘……”
他走过来,捞起我手腕的同时,长指封住我的唇,让我无法开口。
和他接触的唇面蔓过电流感的酥麻,让脊背一凛。
我连忙撤退,脱离他的掌控。
他还未开口,眼阔眯紧,凸起的喉结更是性感一滚,“如果再说让我不开心的话,我就吻你……”
他不像玩笑。
我连忙从办公桌另外一侧躲开。
“我要去医院看妈妈。”
“我一起。”
他捞起我的手腕,我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等我们相偕出现在大厅的时候,我几乎能感受到落在我们手上的炙热目光。
毕竟……
在不久之前,和薄宴时手牵着手出现的人,是白盈盈。
想到这一点,心底仿佛同时扎入千万根针,密密匝匝的疼痛让我无法呼吸,下意识愤怒甩开他的手。
我快步甩开他,在他追上来之前,先一步抵达电梯。
按下电梯,脚步声行至身边。
我转身,骤然面对他。
“薄宴时,如果你不想让我回忆到任何不好的画面,离.我.远.点。”
那些凌乱的画面纷至沓来,每一帧都是他和白盈盈,亲密无间。
薄宴时显然被我眼底锋利的恨意震退。
他听我的,隔开了距离,眼眸软软的俯瞰着我。
“就那么恨我?”
这句像在问我,也像他在问自己。
我刚要开口,“叮”电梯打开,我没在回答,转身上去。
薄宴时保持和我一臂的距离,窒闷在呼吸间弥漫。
光滑的电梯壁映出我们的镜像,我周身写满抵触,好似竖起藩篱,全身心的防御状态。
薄宴时身长玉立,腰背挺拔,周身却写满了寥落。
相爱的人走到陌路,大概就是我们的真实写照。
一路无言,抵达医院,恰好经过急诊室。
匆匆一瞥,白盈盈单薄纤细的身形竟然撞入眼帘。
薄薄的白色灯光下,担架床被医护人员从救护车有条不紊的抬出,落地,推入急诊。
白盈盈浑身虚脱,眼眶泛泪,紧紧的抓牢了医生的手腕。
“求你,一定要救救我爸爸!”
“噗通”!竟然是当众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