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义宣的难缠出乎我的意料,他张狂的咧开嘴笑,“是不是一颗心高高吊着,恨的咬牙切齿,却无处宣泄?”
“想知道真正夺走你清白的是谁?是我呀,没有其他人,从始至终那个人都是我……”
我捏话筒的手凛冽到泛白。
死死的盯着季义宣那张扭曲的脸。
周寻的声音响在耳侧,“他在刻意刺激你,说不准他背后的人知道你有抑郁症,故意要加重你的病情……”
我知道那个人是谁。
白盈盈。
此刻恨不得我立刻消失的人唯有她。
只是我不清楚她到底从哪里知道季义宣,试图利用这个软肋和痛点来彻底打垮我。
我真是小看她了。
在季义宣张狂的笑声中我挂掉了电话。
周寻,“你心中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
我点头。
但没有证据,贸然说出来就是打草惊蛇。
现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尽早的恢复情绪。
我好像又回到抑郁症最严重的那一年,哪里都不是最安全的,唯有周寻的诊疗室能让我有一点点安全感。
“我能不能……”
“在我的诊疗室住几天?”
周寻无奈极了。
我黯然的点头,“如果你觉得我打扰你诊疗,可以拒绝。”
甚至我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
“当然不。”
“你现在可是我最重要的病人,没有之一。”
走出派出所,第一眼我就看到了薄宴时。
他在抽烟,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烟,薄薄的烟雾缭绕在周身,模糊了那张峻挺的脸,让人辨不清他的神色。
但看到我的那一刻,他指尖的烟落了地,他快步朝着我走来,却在望见我眼底抵触之后僵住。
“梨梨……”
他眼底恳切,哀求。
我径直拉开周寻的车。
隔着一辆车,我仿佛能听到薄宴时低低的苦笑。
“……她说原谅不了我。”
“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只是……嫉妒。”
周寻在宽慰,“爱的确很容易让人蒙蔽双眼,薄总,她的状态你也见到了,很不稳定,她当年抑郁症最严重的时候,没有一点点安全感,都是在我的诊疗室睡的。”
“您若是真关心她,给她一点点时间……”
“我给。”
“周医生,我能不能陪陪她?”
“我不会打扰她,只是想陪着她。”
周寻叹气。
“我不清楚,不过你可以试试。”
……
后来他们压低了声音,我再也听不到,疲惫的仰躺在头枕上阖了眼。
这些天发生的事太出乎意料,已经耗尽我的力气。
后来周寻回到车里,把诊疗室的钥匙交给我。
“你怀孕了,薄总安排了一个话少的保姆给你,会照顾你的一日三餐。”
“我白天会过来,在你隔壁的诊疗室接诊病人,当然你的病情我也会密切关注。”
“你不能吃药,心理诊疗不能落下,不然一旦拖延到重症,情况会更糟糕。”
我没什么异议。
只是道:“我暂时还不想见他。”
“当然,我和薄总沟通过,他……比我想象的更加在意你。”
“也许你们对彼此的关系有认知误差,当然我清楚你现在的状态一定听不进我的话,但是我还是要说,薄总是个还算不错的丈夫。”
“当然,他没有喜欢上其他人的话,我也觉得不错。”
周寻的话戛然而止,几次从后视镜窥视我,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回到诊疗室,我就把自己锁起来。
躺在那张窄小的诊疗床上,按下遥控器调整一个最舒服的位置,我仰躺着看天花板投下来的那片薄薄的白光。
时光好似穿回到高中毕业季。
我拿到了糟糕的一塌糊涂的成绩,也在薄宴时追问过来的时候,说出了那番残忍的话。
“薄宴时,其实我从来没喜欢过你,只不过耍着你玩儿罢了。”
“她们说,如果我追上你,就输给我一辆跑车,现在钥匙到手了,你也没用了,我们分手吧。”
“别再死缠烂打,让我打从心眼瞧不上你。”
“你这样的穷小子,凭什么认为我堂堂棠家大小姐会看上?竹门对竹门,木门对木门,你想娶我,先变成富家少爷再说吧!”
……
我至今还记得,薄宴时当年泛红的眼眶,眼底翻涌着浊怒的浪潮,恨不得吞了我,
却又舍不得,只是咬着牙质问。
“棠梨,你招惹了我,还想全身而退?”
“我不管你是不是喜欢我,休想逃开我身边!”
可他一个穷小子怎么能困住我?
后来一别经年,听说他翻遍了江城所有的大学,却没有找到我的任何踪迹。
只是因为我的志愿填的都是江城的大学。
我没有去江城,飞去国外留学,等回来的那天,等到的就是棠家破产……
当年的他,和现在的模样其实没多少分别,只不过年少的薄宴时自尊心极强,当年不肯留下的泪,都在今天淌下眼角罢了。
往事纷飞。
当年的薄宴时爱我入骨,伤害一个挚爱的人,做出违背本心的决定,不但灵魂要罢工,身体也会生锈。
如今的我再度变回那种状态。
但这一次,却是物是人非。
他背叛了我们的感情。
我们没有回头路。
天花板那块吸顶灯灯光白的耀眼,好似刺到眼底,眼球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我阖上了眼,把自己蜷在窄小的诊疗床上。
半梦半醒中,刺耳的铃声吵醒了我。
明明睡了一觉,起床的那一刻,每一根骨头的缝隙都弥漫着酸痛,好似在梦中辛苦劳作了一番。
我情绪糟糕极了。
电话却是燕栩打来的。
“喂。”
声音倦怠,疲惫,拖着浓浓的鼻音。
“梨梨,我见到热搜了,本来不想打扰的,可是我太担心了,你……还好吗?”
“你现在在哪里?状态如何?”
“还好。”
“学长,等我调整好状态,会立刻给你打电话。”
现阶段,我不想见到任何人。
燕栩本想过来,但还是在我的坚持中妥协了。
挂掉电话,我看了眼时间,早晨六点。
空了一天的肚子火烧火燎的疼起来,尽管抑郁症让我不思食欲,但怀孕又让我的饥饿感来势汹汹。
拉开诊疗室门板的瞬间,我愣住。
因为门边蜷缩着一道颀长的身影。
薄宴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