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秋季,村里人大多都在地里农忙。
原本方家父子一天只吃两顿,这个时候也不得不在晌午多吃一顿,来保证方勇下午可以精力充沛地干活。
方一念从油罐中忍痛挖了一勺猪油,肉疼的放进锅里。
猪油下锅后,很快就化开了。
方一念趁着油热,迅速将切好的肉片放进锅里翻炒,待肉片变得焦香,方一念又将洗好的白菜丢进锅里,同肉片一起扒拉。
眼看火候差不多了,一瓢冷水直接下锅没过白菜,然后盖上锅盖,方一念擦擦脸上的薄汗,坐在灶前静等。
中午肉片炖白菜给爹吃点荤腥,下午去河边看看还有没有鱼。
方一念看着厨房里的家当,满眼无奈,这年头想吃点好的也太难了。
想起晚上做梦,吃的那叫一个丰富,她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白菜和肉的香气逐渐被激发了出来,填满了这间小小的厨房。
方一念的肚子适时地咕咕叫,她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掀开锅盖,“别叫了,别叫了,马上就能开饭了。”
调味料下锅,再将锅盖盖好闷上一会儿,方一念将早就做好的干粮放进背筐。
时间差不多了,方一念将灶里的火苗熄灭,将锅里的白菜炖肉片盛了出来。
准备就绪,方一念将干粮、做好的菜、装满水的水壶、两份碗筷都放进了筐里,然后自己戴好草帽,背上筐,着急忙慌地向着地里走去。
不快点不行啊,她的肚子都快饿扁了。
“一念,给你爹送饭去啊?”
村里的婶娘挎着篮子,也向地里走去,路上看见走得飞快的方一念,不由问道。
方一念脚下不停,脸上带着笑道:“是啊,婶娘,我得走快点,不然我爹该饿得没劲了。”
村里的婶娘看着方一念的背影好笑地摇摇头,“这小子,跑得可真快,真是生怕他爹饿着。”
旁边同行的人附和道:“是啊,方勇家的小子是个好的,方勇有这么个儿子以后肯定享福。”
方一念可不知道自己成了婶娘们的谈资,一心想快些赶到爹那里,然后好吃上一口香喷喷、热乎乎的饭菜。
她刚到地里,就在树下看见了自己的爹。
“爹,我来了。”
方勇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儿子,你可算来了,爹都快饿死了。”
说着就走过来将儿子背上的筐取了下来。
“爹,何止你饿啊,我也饿,咱快点吃吧。”方一念捂着肚子道。
方勇手脚利索地将筐里的东西都拿了出来,一一摆在树下。
“儿子快坐过来,咱们开吃。”
方一念坐过去端起自己的碗,迫不及待地夹了一筷子白菜吃进嘴里。
“儿子,你这手艺越来越好了,这白菜炖肉做得真香。”方勇吃得狼吞虎咽,还不忘夸儿子。
方一念舒服地眯起眼睛,这话她爱听。
吃完午饭,方勇拿起水壶倒了一碗水,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方一念将碗筷等物品都收到筐里,见方勇躺在树下准备休息了,道:“爹,我回去了。”
方勇闭着眼,摆摆手道:“回吧,儿子。”
下午,方一念到河边转了了圈,结果一无所获,只好空着手回家了。
傍晚,方勇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方一念已经将饭菜都摆上桌了。
吃完饭后,方勇坐在院子里乘凉,手里还编着竹筐。
方一念则是清洗碗筷,收拾好厨房。
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农忙的时候,他们几乎每天都是这样过的。
两个月后,好不容易挺过了最忙的时候,城里的衙役就过来收税了。
交完税后,自己手中也剩不下啥了。
看着家里的余粮,方一念狠狠叹了口气。
他们家地少,家里的收入来源除了地里的产出,便是方勇外出做工赚的铜板。
方勇有时会跟同村人一起去城里找活干,有时会将自己编的竹筐、竹篮等拿到城里卖,偶尔还会去山上碰碰运气。
总之他们家是真穷啊。
入冬后,方家村的村民就不怎么外出了,大家都缩在屋子里猫冬。
“爹,这天也太冷了。”
方一念父子俩冻得嘚嘚瑟瑟,窝在厨房吃早饭。
“这也没办法啊。儿子你一会吃完饭就回屋躺床上盖被,别在冻着了,咱家可没钱看病啊。”方勇道。
“我晓得了,爹你一会也回去躺着吧,不要出来走动了,免得饿太快,咱们的粮食还是要省着吃的。”方一念细嚼慢咽,缓缓说道。
方勇对儿子的话非常赞同,“儿子,你说的太对了。”
家里粮食不多,能省一点是一点,熬到春天就好了。
不止方家父子煎熬,村里的大部分人都很煎熬。
他们就这样一天天的熬着,熬过来几场鹅毛大雪,熬过了除夕,熬过了能冻死人的寒冷。
“爹,地上的雪化开了!”方一念惊喜道。
方勇连忙走到外面看了看,“还真是。”
随着冬天的过去,方家村又热闹了起来。
*
这一年方一念十三岁,她已经有方勇肩膀高了。
父子二人一同向着地里走去,“儿子,一会你看爹是怎么做的,然后你再试着来,要是实在做不来,也别勉强,谁说农民的儿子一定要做农民了,你这么聪明完全可以到城里做一个店小二。”
方一念时不时点点头,有些心不在焉的。
村里其他这个年纪的人,都已经在帮家里干活,是半个劳动力了,她却没怎么下过地。
村里人有时会跟她爹说,孩子现在不干活,以后还怎么养家糊口,怎么养活自己和孩子。
她爹一想也是,所以就让她跟着一块下地。
她觉得自己不是干农活的料,但是也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就跟着过来了。
到了地里,方一念仔细观摩父亲的动作,然后跟着做,可惜效果不佳,最后方勇还得自己再做一遍。
“儿子,算了,咱不弄了。你去一旁歇着吧。”方勇赶苍蝇似的,将方一念赶到了一旁。
方一念沮丧地垂下头,“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