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空声和刺穿皮肉的噗嗤声不绝于耳,不过短短几息,城墙外三米之内已经没有活口。
此处陷入片刻的静默。
突然,一只巨大的爪子自密林中探出,扒住旁边的树木,紧接着硕大的怪物慢慢呈现在所有人眼前。
一只,两只,三只……足足八只三丈高的怪物!
“啊!”“杀!!”怒吼声喊杀声顿时如雷一般炸开,城墙上的大汉们个个面容坚毅。
强大的敌人没有使他们心生退意,反而激起了他们最昂扬的斗志。
因为后方是他们的家园,有他们的父母妻儿,退无可退也绝不能退!
霍州和凌少虑丝毫不敢迟疑,操纵着飞矛率先攻击,只是飞矛的大小在这些怪物面前根本不够看,即使透体而过,也丝毫不能阻碍它们的步伐。
怪物们不过一个跨步就已经来到了城墙下,抬起手臂一砸,城墙便是一阵地动山摇。
手臂一抬,距离城墙顶不过就一丈的距离了。
还好有城楼上的大汉,力气大者举起几百斤的巨石往下扔,照着怪物的头砸下去,怪物被带着砸到地上,压死一片小怪物。
不过到底是皮糙肉厚,石头对它们造不成实质性的伤害,撇开巨石就站起身来继续。
霍州眼看着七根飞矛不起作用,偏过头看向刘智所在的方向,那里还有两套飞矛。
这个想法有点莽撞,但是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凌少虑觉察到霍州的意思,对她点头表示可以做!
她便也不再迟疑,一边操纵飞矛在怪物群中收割,一边从指环中取出一根墨绿色长鞭。
长鞭缠住飞矛,霍州一个用力,飞矛便到手了。
只是她握住飞矛的一刹那间,原本暗沉的天空又泛起了一丝青色。
霍州抬头看着天空,与昨晚的情形一般无二。
看来这八只怪物死完的时候,也就是天亮的时候了。
霍州面容冷酷,将其中一套飞矛扔给凌少虑,两人同时向其注入灵力。
两人金丹之内的灵力全失去了一大半,面色隐隐发白。
来不及多想,十四根飞矛同时飞入怪物群中,顿时一大片怪物如野草般纷纷伏倒。
替城墙上的城民分解了一部分压力,凌霍二人同时掏出一瓶回春丹倒入嘴里,随后如同心有灵犀般,手上的动作神同步。
二十八根飞矛在两人的控制下,分为上下四排,每一排如同一个整体带着耀眼的锐芒,擦着城墙极速飞过。
所到之处,要么一斩两半,要么碎成渣渣。
首当其冲的第一个怪物,还以为这飞矛跟刚刚挠痒痒一样,竟然妄想伸手去抓住它们。
只是这一次注定不能如愿。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手臂从手掌处被劈为上下两半。
剧痛传来的瞬间,它已经嘶吼咆哮起来,然而飞矛继续挺进,咆哮声戛然而止。
城墙上的大汉们也是亲眼看到怪物一分为四的惨状,喝彩声叫好声一浪高过一浪。
城内躲藏的妇孺们听到这个欢呼声,心中这才稍稍安定下来,不少都露出了微笑。
霍州和凌少虑却不是那么轻松,这招才堪堪杀死一个怪物,他们体内的灵力便所剩无几。
飞矛失去了控制,顿时漫天飞舞。
来不及多想,他们将含在嘴里的回春丹再吞两颗。
感受到体内快速充盈起来的灵力,这才又开始掌控飞矛。
余下的怪物们也还算有点脑子,知道不能硬碰硬,反而开始后退。
但他们面对的是凌少虑和霍州,哪里是他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
二十八根在他们两手里如指臂使,稍稍一变,再次轻松带走一群小怪和一只大怪的性命。
城墙下的怪物堆的一丈高了。
剩下的六只大怪见退也退不得,当即怒吼一声,带着无尽的怨怒,踩着同类的尸骸,一个飞跃,竟真的攀上了城头。
一只手支撑着不落下去,另一只手猛然朝最近的人抓去。
七八个大汉惨叫一声,怪物的巨手狠狠一捏,他们便再也没了生息,被随手一扔,落进后方的怪物林里。
其余人见此,纷纷汗毛倒竖,手中的长枪毫无章法的朝着怪物们招呼,乱捅一气。
有怪物被捅落下去,也有的乘势抓住长枪,连人带枪被扔飞,还顺势将大半个身子都攀上了城墙。
一切发生的极快,怪物只差一点点就要彻底立于城墙上开始大杀四方。
然而,凌少虑和霍州又岂能让它们如意,又吞下的丹药已经起效,二十八根飞矛重整旗鼓再次破空而来。
这一次,直接带走三只怪物!
凌少虑还能勉强撑着,毕竟他本来是元婴修为,可霍州却是腿一软,直接半跪下来。
凌少虑关切的看着她。
霍州牙一咬,将口中的丹药尽数吞下,艰难的站起身,眼中战意浓烈,“再来!”
就这一会儿功夫,还真有一只怪物跃上城楼,双臂一挥,挡在前面的大汉顿时被横扫,重重砸在墙石上,大口大口的呕血。
怪物尾巴再一扫,身后的大汉也都飞了出去。
没了他们的阻挡,密密麻麻的小怪也都接连爬上来,开始血腥杀戮。
凌少虑和霍州见形势不妙,纷纷调转矛头,先将城墙外的小怪清洗一遍,再带走城墙上的怪物性命,保下不少人。
随即如法炮制,大怪的性命也至终章。
还有余力的汉子们见此也艰难的爬起身,拾起掉落的武器捏在手里,奋力将又爬上来的小怪捅下去。
至此,还剩大怪两只苟延残喘,小怪无数。
天际泛起鱼肚白。
火把散发的光亮渐渐微弱。
霍州看向凌少虑,似乎在询问他怎么办,时间怕是不够了。
然而,凌少虑却觉得还可以一试,城里的祁多思应该已经意识到不妙,向小木牌注入灵力了。
果然,凌少虑怀中的情缘牌开始发烫,霍州也有所感。
拼了!再干一票!
凌少虑和霍州并肩而立,这一次他们的动作更为契合,二十八根飞矛纵相交错,如同一张巨网,以雷霆之势扑向剩余的两只怪物。
第一只怪物被轻易透体而过,它的动作一滞,本以为无关痛痒,正要露出狰狞的得意模样。
谁知下一秒,它的身躯便裂成一个个格子,铺了一地。
凌少虑怀中的滚烫已达界限,右侧通道突显,同时飞网也已经兜头罩住了最后一只大怪!
它还是没能逃过一劫。
天光大亮!
霍州反应迅速,抬脚就要走入自己这边的通道,谁知旁边的凌少虑居然没有动作。
她回过头正好跟凌少虑对视上。
他动不了!
霍州瞳孔巨震!
霍州动作比脑子快,朝着凌少虑飞扑过去,两人顺势一滚,在一切定格之前的最后一刻进入通道之内!
两人抱作一团从通道内滚出来,凌少虑后背撞上桌角才停下,霍州被他护在怀里。
祁多思和穆典双腿一软,一个屁股墩坐在了地上。
因为霍州扑向凌少虑的动作太快太急,通道有一瞬间的不稳,导致小木牌自动吸取祁多思和穆典的灵力来维持通道,将他们两个体内的灵力吸走大半。
霍州从他怀里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本想质问他刚刚那般危急的情况怎么能站着不动,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
凌少虑心思缜密,绝不可能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许是出了什么差错。
想到这里,霍州才定了定神,“刚刚发生了什么?”
凌少虑从地上站起身,长舒一口气,随即郑重的朝霍州道了谢。
这次是他大意,差点阴沟里翻船,安茂德这个身份,可真是不一般啊。
“刚刚最后一个怪物死亡的时候,我的脑海里突然浮现了一个念头,‘安茂德不会弃城民而逃’,随后就口不能言也不能动。”
那个念头出现的太突然了。
凌少虑虽然扮演的是安茂德,可他自始自终都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是,自己是天正首席凌少虑,带着师弟师妹出宗历练。
可在那一刻,他却好像真的成了安茂德,扶欢城安茂德,誓与城民共存亡的安茂德。
在场所有人都如同闷雷炸响,虽然他们都没有这种感觉,但如果连凌少虑都被……不敢想他们的下场会如何。
“可安茂德自从追着他的妻子出城,扶欢城就被挪了位置,安茂德从始至终都没有再出现过。”站在桌子上的钦原出口打破了沉默。
“当时还有不少人骂安茂德,骂他是懦夫是逃兵,说他不配当扶欢的后嗣。”
众人又是一默。
“你们说,有没有可能在扶欢离开之后,安茂德找了回来?”
祁多思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他。
他清了清嗓子,随即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也许安茂德真的找了回来,只不过那时的扶欢城已经死寂沉沉了。”
“再如果当他看到满城亲朋,远亲近邻全部陨落之后,会不会被愤怒和悔恨支配,将整个扶欢城定格在破灭前的半个月,以此减削自己的愧疚?”
祁多思话头一转,问钦原可知道安茂德是否精通阵法?
钦原还真认认真真回想经久岁月之前,跟在扶欢身边的那段时间,对安茂德的印象。
然而,任它如何绞尽脑汁,也没有办法在寥寥数次见面,且还不足一天的时间中,对安茂德有什么深入的了解。
“你们应该也知道,自从扶欢的父母弟弟以及相熟的人相继长辞之后,扶欢就不怎么回来了。”
“我与安茂德也只见过三次,第一次是他出生的时候,安家向扶欢传信说安家新儿资质尚可,恳请扶欢为他洗礼。”
“第二次是安茂德要定亲前,特意上宗门向扶欢请示婚事,第三次就是扶欢被追杀回到莱村,不过第二日安茂德就追着人出城去了。”
所以,要说安茂德精不精通阵法,它完全无从得知啊。
祁多思暗道一声怪哉,便不再说了,自己也是推翻了这个想法。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出声的安轩岚突然兴奋怪叫起来,“找到了找到了!阵心和阵眼都找到了!”
他抬起头,对霍州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一扫连日来的颓然,“霍州,你这万象罗盘可真是个好东西啊,你不是做生意的吗?这罗盘你卖不卖?”
霍州很想说可以,但还是坚定的摇摇头,她现在还不精通阵法,真要卖了往后要是遇到阵法可就完蛋了。
安轩岚也就是那么一问,被拒绝也在他的意料之中,毕竟这么好的东西也没人舍得卖。
凌少虑走到近前,问他阵心和阵眼分别在哪里。
安轩岚这才正了脸色,说起了正事,“阵眼在这里。”他指着地上铺开的全貌图,正是城门口。
至于阵心,安轩岚手指轻移,随即落在城内一处宅院处。
“这里?你确定是这里?我们站着的这里?!”祁多思一声怪叫,这个位置正是安茂德家,也就是他们现在所处的院落。
安轩岚揉了揉耳朵,见他这么大惊小怪,没好气道,“对,这里!就是这里!我们站着的这里!!”
这是在质疑自己的实力,不能忍!
“那想来,多思师弟刚刚的猜测未必不是真的。”
霍州也点了点头,唯一缺席的安茂德,阵心所在的安茂德家,不会弃城而逃的安茂德,所有的一切都指向安茂德一人。
或许他还真找回来了。
可就这简简单单三间排房,阵心又能安置在哪里呢?
祁多思和穆典分别走进左右两间厢房,翻找声响起,不多时又消弥。
两人走回来,齐齐摇头。
“我们出去看看。”霍州第一个推开了房门,走到院中,其余人紧随其后。
站在院内,整个小院一览无余。
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一口枯井一张石桌。
似乎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有地底密室的存在。
所有人不约而同想到这一点,他们四散开来,仔细丈量脚下的每一寸土地。
就算如此仔细,依旧一无所获。
霍州甚至翻到隔壁院子里走了一圈,满地落叶尽是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