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绮薇这个名字是谢京辞取的,可她自己觉得双手染血,配不上,婉拒了。如今重回故国,经年旧事已然随风而散,她终于可以做回自己。
谢京辞在家养了好几天的病,刑部那边案卷堆积如山。
郑原顶着压力,让自己的夫人过来探口风。
谢京辞要是真的甩手不干,他这刑部尚书也干不长了。
终于七天后,谢京辞进宫了。
文宣帝还是象征性的关心了一句,“身体可大好了?”
反正不管怎么说,也不能当面揭穿女儿装病不接旨。
“多谢陛下关爱,儿臣已痊愈。”
听她又生疏的称呼陛下,文宣帝默了默,倒也没再勉强,道:“公主府投毒一事,刑部那边已经查清楚了。朕已经将贵妃降位为嫔,那些不安分的侍从全都处死,也算是个警醒。至于缺的那些人,你自己去找淑妃要吧。她是你姨母,总归是一心向着你的。”
不是向着她,是想着能从她身上吸多少血。
“他们虽可恶,但不过也是听命行事,作恶之人重重惩罚便是,其余人倒也不必赶尽杀绝。”
谢京辞这么说倒不是以德报怨,而是她清楚,魏贵妃—不对,魏嫔不想让她继续查鲁王,但不会用这种拙劣的法子。
宫里拨出去的人,经手的可就多了。
经此一事,贵妃被被贬,淑妃掌六宫权柄。而后又假惺惺的向她示好,讨文宣帝欢心。
诚然,争权夺利只有立场没有善恶。
但她不喜欢被人这么算计。
文宣帝倒是有些诧异,不过也只略略思索便同意了,“好,都依你。”
谢京辞又去见了淑妃。
淑妃同谢京辞见到的诚徽皇后的画像有几分相似,不过画像上的诚徽皇后看着冷淡雍容,不似淑妃这般谦和恭顺,平易近人——当然也有可能是装的。
淑妃招待她坐下,温和道:“回来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见你,你长得和诚徽姐姐真是像。”
文宣帝自己虽挂怀诚徽皇后,但不许后宫妃子提起。就连稍微有些特权的淑妃,也是不敢明着攀亲的。
谢京辞嘴唇动了动。
“很多人都这么说,可惜我没见过她。”
淑妃有意同她拉进关系,便就着这个话题继续道:“你娘是陛下亲自求来的,他们少年夫妻,恩爱非常,羡煞旁人。只可惜,红颜薄命。她走的时候,也才二十五,陛下至今都念念不忘。”
为了她一再纵容外戚为恶,且至今未曾再册立中宫。
搁史书上,那得是个大情种。
可即便如此,不也没耽误他孩子一个个的生么?
别看谢京辞是文宣帝的长女,但其实在她之前还有个出生就夭折的姐姐,死胎不入族谱,皇族更觉得晦气,所以她成了皇长女。
而文宣帝特别有儿子缘。
前头一连生了六个,全是皇子。到谢庭煜,也只是比她小了三个月而已。
淑妃说是诚徽皇后的族妹,其实出身不太体面,她母亲是舞姬,就是那种贵族宾宴上可以互相交换的‘礼物’。而她的父亲兰博裕是进士出身,最高做到了鸿胪寺卿,也就是苏启明的前上司。
诚徽皇后之父兰博谦,是兰博裕的堂兄,则是乡贡出身,才能不如堂弟。但命好,女儿从太子妃到皇后,直接把兰家给带飞。
兰博谦拜从二品都督同知,封昌国公,岁禄千石,赠三代。
真正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后来年幼的太子薨逝,诚徽皇后大受打击,病了一场。兰家想保住地位,攀着她荣华不倒。于是就把兰博裕那个同诚徽皇后有几分相似的女儿送进了宫。
彼时不过十二岁,在诚徽皇后身边做宫女。
三年后,诚徽皇后崩逝,她才刚被文宣帝封为美人。
兰家已然落败,被贬为了庶民。
幸运的是,她怀了身孕,且成功诞下一个皇子。于是她在没有娘家的帮扶下,一步步的做到了四妃之一。
按原着情节,她最后还会是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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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昭的时候,倒是听苏大人说过几句。”
谢京辞语气听不出喜怒,“都说我长得像她,别的就没有了。”
淑妃顿了顿。
诚徽皇后这个人很难评,如果没有娘家父兄拖后腿,她大约会顺心如意一辈子。可惜她逃不过男权的压迫,一步步的纵容外戚,助纣为虐,为虎作伥。最后一发不可收拾,连女儿都舍弃了,自己也香消玉殒。
可悲可叹亦可恨。
苏启明也就是作为臣子的本分,不敢对先皇后有所不敬,事实上诚徽皇后若不是早死,能被老百姓的唾沫星子给淹死。
不过这些话当然不能当着谢京辞的面说出来。
淑妃很快收敛了表情,温和的说道:“你母亲身在后宫,前朝大臣自是不了解的。而且她身故多年,陛下感怀非常,也不愿旁人提起。”
当然了,一提就拉仇恨。
谢京辞只是笑笑,突然道:“还没向娘娘道谢,立户的事,多亏娘娘向陛下进言。此番恩德,太华铭记于心。”
“都是小事。”
淑妃笑得更温和了,“说起来你我也是血亲,诚徽姐姐不在了,我理应多关照你的。只可惜我身在宫闱,许多事无法周全。庭煜又未开府,否则你们姐弟倒是可以互相帮衬着。前些日子,听说你公主府里遭了小人,他着急得很,偏生被规矩压着,什么也做不了。”
她微微叹息,神容惆怅。
话里话外,都在暗示,给她儿子求个亲王之位。
她不敢自己向皇帝开口,只能通过谢京辞这个目前颇受文宣帝看重的女儿之口来达到目的。
谢庭煜十六岁,按理说凭着淑妃的恩宠,封王是理所应当的事,只可惜他身上有污点。
“我近来在刑部,倒是听说了一些事。”
谢京辞语气漫不经心,“七弟从前似有劣迹。”
淑妃脸色微僵,眼底划过一抹幽暗之色。
“若说缺点,庭煜刚正单纯,不懂变通。可若说劣迹,纯属栽赃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