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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明月让府里的使役读书,还又添了人,工钱没减少,还不用交束修,这一举动可谓赚足了人心。底下的人心里感激,不仅干活儿更卖力,也更规矩了,没人再去‘打扰’慕容璃。

睿王妃的贤名很快传了出去,连宫里都知道了。

嘉平帝召见夫妻二人进宫问话,可秋明月去了庄子上,慕容璃吩咐道:“不必去打扰王妃。”

传话的太监面有为难之色,“王爷,这…”

慕容璃淡淡道:“我会向父皇解释清楚。”

太监松了口气,忙毕恭毕敬的做了个请的姿势。

慕容璃到了养心殿,嘉平帝果然问:“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王妃近来忙于庄务,甚是辛劳,父皇若有叮嘱,儿臣会代为转告。”

这话其实有些不敬。

嘉平帝却没生气,只是被噎了下。

“当初不是还特意进宫让朕收回赐婚旨意,怎么现在就护上了?”

慕容璃神色淡然,“儿臣是残缺之躯,本不该拖累旁人,如今更不该让王妃受委屈。”

嘉平帝瞪着他,“朕何时让她委屈了?”

慕容璃眼皮都没抬一下,“父皇召见,不是觉得王妃行事荒唐,想要敲打斥责么?”

嘉平帝哼一声。

“你也晓得她荒唐,缘何不制止?”

慕容璃语气仍旧不咸不淡,“父皇当日说,秋家书香门第,家风严谨,秋家的女儿皆温柔贤德,王妃更是善良宽厚,心怀大义。儿臣以为,无论是昔日的德善堂,亦或者今日的对下施恩,皆因王妃怜贫惜弱。儿臣尚佛,佛曰终生皆苦,是以心怀慈悲。王妃行事,皆为儿臣心中所想,为何制止?”

嘉平帝真是难得从他口中听到这么一长串话,颇有些震惊。

莫不是要准备下凡了吧?

嘉平帝目光不住的打量,而后笑了笑,“朕说一句,你便有这许多说辞,往日也不见你这么伶俐。”

慕容璃不语。

嘉平帝语重心长的叹了声,“你若真不想委屈她,就别再瞒着她,你的腿…”

慕容璃忽然出声。

“父皇可知,母亲当年为儿臣取名为离,本意为生离死别。”

嘉平帝脸色变了,低喝一声。

“放肆!”

昭和皇后死得太久,以至于所有人都忘了,她是死后才被追封的。彼时中宫皇后仍在。也正因她死在帝王最情深之时,以至于她做过的恶,都在帝王多年的缅怀中被美化为对他的爱慕。

谎言重复太多次,就成了真。

可能嘉平帝自己都忘了,昭和皇后在世时,有多恨他。

**

秋明月晚上才回王府,听说了皇帝召见,又听说慕容璃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连那些经书佛珠都不管了。

小福子委婉暗示,王爷心情不好,需要温暖。

秋明月假装没听懂。

她跟慕容璃虽有夫妻之名,其实交流真的不算多,更像是同一屋檐下住着的两个陌生人,被一道圣旨绑在一起,有那么点搭伙过日子的意思。

连朋友都尚且算不上。

慕容璃见完他爹才心情不好,症结又不在她这儿,她凑上去触什么霉头?

于是她就很善解人意的说了句,“那你们就别打扰了,王爷进宫一趟想必也累了,多休息休息也是好的。”

小福子:“…”

自家主子整天吃斋念佛就差临门一脚了,仙女似的王妃悯怀下人,独独对自个儿夫君不甚在意。

要说和睦倒也是真,可恩爱那是一星半点没有。

夫妻做成这样,偏生他俩还没一个觉得奇怪。

难道这就是仙人的脑回路吗?

小福子不懂,也不敢问。

慕容璃在屋里待了一下午,晚上又过来陪秋明月用膳,饭桌上谁都没出声。然后慕容璃一如既往,回了自己房间。

底下的人瞧着,也难免窃窃私语。

每日瞧着王爷同王妃用膳,怎么偏生不在王妃屋里歇息?

传着传着,就变了风向。

王爷该不会是不行吧?

不然一个正常的男人,对着天仙似的妻子,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不过这话只能私下里传,也不敢拿到外头去说,否则损了主子的清誉,就算王爷慈悲,王妃宽容,陛下也不会饶恕。

七月初六,秋明琦娶妻。

自打去年闹出借印子钱赌博一事后,魏氏就和秋仲仁商量着给秋明锦定了一门亲。

成了家,有人照顾着,也省得他再胡作非为。

对方是将门之女,说起来和薛靖有点关系。

薛靖从前在边关历练时,顶头上司陈副将之女,陈婉如。

《郑风·野有蔓草》曰: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秋明月在门口正好撞见薛靖扶秋明珠下车,秋明珠似乎愣了下,然后才把手放在薛靖手上。一抬头看见秋明月,矜持的笑笑。

“五妹。”

薛靖倒是抱拳行了个礼。

毕竟秋明月现在是睿王妃。

慕容璃也来了。

他坐在轮椅上,没什么表情,浑身上下透着一种生人勿近的疏离。

秋明月同秋明珠夫妇打过招呼,就走到他身后推着轮椅往前走,“王爷不想来,其实不必勉强的。今日是二哥的大喜之日,旁人都忙着道贺,没心思关注我。”

近段时间谣言纷传。

还是因为她设立教学一事,王府的下人全都可以免费读书习字,难免有人眼红。

要知道,这个时代能读书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穷苦人家想要供一个读书人,得倾全族之力。结果到了王府,下人都可以拿笔了。

尤其更多的,还是丫鬟,是女人。

这就触及男权的逆鳞了。

秋明月也听过不少闲言碎语,严重的甚至还说她倒反天罡。

女子就该在家相夫教子,读什么书?把心都读野了。更何况奴仆就该有个奴仆的样子,全都去读书了,还怎么侍奉主子?弄得其他下人全都跟着心猿意马,实在不成体统。

秋明月早料到这个结果。

她全当耳旁风。

嘉平帝上次召见,她也猜到肯定是为着这件事,可慕容璃进了一趟宫后,就没了下文。

显然,皇帝没斥责,就是默许了。

封建王朝,百姓愚昧便于帝王统治。可最不想让底层百姓读书的,其实是贵族阶级。

看那些人蹦跶得这样欢,就可见一斑了。

秋明月平时很少出门应酬,今日这样的场面,必会有人旁敲侧击的为难。

而男女有别,慕容璃来了也没法在一众女眷里给她撑腰。

“毕竟是你二哥大婚,于情于理,我也该来喝杯喜酒。”

秋明月想起两人的洞房合卺酒,不由失笑,“王爷喝完这杯酒,回去后岂不是又要念一晚上的佛经?”

慕容璃默然片刻,道:“心有杂念,念再多经也无用。”

秋明月讶异。

“王爷这是准备还俗了?”

可千万别。

她做个挂名王妃挺好,不想花心思周全什么夫妻之道。

麻烦。

还耽误她的正事。

慕容璃也不知道听没听出她语气里的隐忧,仍旧淡淡说:“我本是俗世之人,何来还俗一说?”

秋明月想了想,劝道:“王爷心诚,必有所得。”

慕容璃没接话。

他这王妃,温婉贤良不假,却有些叛逆…也不能说叛逆,只能说与众不同。

成亲这么久,她既不渴求夫妻恩爱,也不怨他冷落,看他的目光里淡然如水,没有丝毫异样,小日子过得简直不要太逍遥。

心如止水,不堕情爱,万事皆空。

有时候看她像莲花台上的观世音,博爱苍生。

大约与神佛的差别就是,她具备人的七情六欲,喜怒哀乐。

小福子总说,王妃是仙女。

既是仙女,又岂容凡人染指?

慕容璃很清楚,自己不是秋明月的归宿,她的灵魂是自由的,迟早都会飞走。

进了府,两人先去见了秋仲卿和林氏。

慕容璃未曾入朝堂,秋仲卿对这个女婿只有陌生,见面交谈也不过三两句敷衍。林氏倒是拉着秋明月,问了许多。

“你在王府里组织给下人教学的事,满京城都传遍了,王爷可有微词?”

“没有。”

秋明月摇头,“只是,府里的姐妹们怕是会受我连累。”

贵族女子是可以读书的,但也大多都是女训女戒什么的,四书左传之类,很少有女子得以翻阅一二。更别说普通民众了,识得几个字都能称得上学问。

秋明月此举算是挑衅了贵族的权威。

皇帝不理会,他们自然会从其他地方来攻讦她。

比如家学教养。

皇帝赐婚时对她一通夸,别人不敢当面非议她什么,却能阴阳她的姐妹,诽谤诋毁。

林氏知她聪慧,倒是没有过分隐瞒,只道:“近来确实有些闲言碎语,不过明兰说,你做的是好事。那些人背后嚼舌根,反倒可见目光短浅,心胸狭隘。这样的人,不宜深交。明韵和明容也不是糊涂的,不会受旁人挑唆,明絮对你更是维护,倒是没受什么影响。”

“至于明霞她们,左右都已出嫁,和夫家的颜面捆绑在一起,再加上总要顾忌你的身份,都是内宅女眷,倒也不敢太过放肆。”

秋明月心知她言辞委婉,外头那些人如何议论先不管,家里这几个男人怕是在朝中没少看人脸色,憋了一肚子的火气也只能回家冲女人发。

尤其秋仲卿那个欺善怕恶的家暴男。

“按理说这本是王府家事,不过既然宣扬开来,倒也无需遮遮掩掩。母亲不必担心,此事我自有计较,必不让家中姐妹为难。”

旁边的秋明霞接过话,“说什么为难不为难的?既是姐妹,自然同气连枝,荣辱与共。”

秋明珍和秋明兰等人都点头。

秋明玉嫁人后性子也没怎么改,颇有点女侠气概的说:“他们嫉妒你才会说你不好,反正我听一回骂一回,看谁还敢嚼舌根。”

其他人都笑。

林氏则无奈摇头,眼神宠溺。

秋明月注意到秋明珠有些心不在焉,左右现在时间还早,新郎去接新娘了,她便带着秋明珠去了出阁前的闺房,问:“方才我见四姐神情郁郁,可是又遭了乐安郡主为难?”

不怪她这么想,其他人便罢。

秋明珠有个慕容笙那样的妯娌,必然没少被她奚落。

秋明珠笑笑,“无妨,左右不过一些口角,母亲平日里也护着我,她倒是没太过分。”

秋明月又想起刚才在门口见到的那一幕,看着夫妻两人关系挺好的,可从秋明珠的反应来看,似乎有些龃龉。

“四姐若是心情烦闷,改日我约了公主,咱们去庄子上走走,散散心。”

秋明珠笑容里尽是无奈和哀愁,却答非所问,“我出嫁那天,你对我说,我首先是自己,其次才是别人的妻子,母亲。现在,我有些明白了。”

果然是夫妻闹了矛盾,听这话茬,怕是矛盾还不小。

秋明月没接话。

秋明珠目光看向门外,日头那样好,府里处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她成婚那日,也是如此。其实也不过才一年多,心情便已不复往昔。

“我明白,却做不到,起码暂时不行。”

秋明月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默默的握住她的手。

不需要再问了。

秋明珠如此心伤欲碎,必是难言之痛,问一句,便是伤口撒盐,再难愈合。

人生有很多坎儿,别人伸手也无用的,必得自己走出来。

秋明珠向来聪慧通透,不是自苦之人。

只是,她需要时间。

婚宴结束后,宾客接连散了。

薛靖今日多喝了些,身上酒味有些浓,不过他还记得扶自己的妻子上马车,并体贴道:“我身上酒气重,会熏着你,就不与你同乘了,骑马就行。”

秋明珠点头,车帘落下的瞬间,眼里却有泪珠滑落。

薛靖对她仍旧有情。

她知道。

她的难言之伤在于身。

生产时伤得太重,还缝合了几针,精心调养了数月,才与薛靖同房。

可是很疼。

一次两次,薛靖心疼她,也顾惜她的身子,不与她过分亲昵。可正当盛年的男人,如何克制得住?在她这里频频受阻,渐渐也没了耐心。

他如今对她还有夫妻情分,也怜惜她受的苦楚,嘴上并没有说什么,心却越来越远。

而这,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