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多年，林氏太了解秋仲卿了。
傲慢自大，小肚鸡肠。
作为一个男人，不能人道，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冯姨娘便是没逃走，秋仲卿缓过神来都未必会放过她的家人。更何况现在冯姨娘下落不明，秋仲卿那狗脾气，肯定会迁怒。
连伺候他多年的枕边人，他都能下那么重的手，更何况是冯姨娘的家人？
林氏早已对秋仲卿死心，但也不想看他自掘坟墓。
她好歹还要为自己的孩子们打算。
才被亲爹教训过的秋仲卿脸色铁青，却哑口无言。
林氏又道：“冯家兄嫂不过市侩小人，好利贪婪，若说来我府上劫人，是断然不敢的，他们也没那本事。我提醒过二弟妹，她不信，我也没办法。不过他们既已离开京城，父亲又追回了这些财物，想必日后生活艰难，也算是一种惩罚。”
“你说得轻巧。”
老夫人仍旧看她不顺眼，忍不住呵斥，“冯家人贪财，如今走到绝路，难免不会生出报复之心。若闹到官府，该如何收场？”
林氏都想翻白眼了。
她这婆母，在贵圈儿里混了几十年，脑子硬是没长一星半点。
“父亲派人追踪，来回加起来也有好几日了。他们若真有那个胆子报官，何至于现在还没动静？”
冯家毕竟算跟秋家有亲，这个时候不好闹出人命官司来。
老太爷能做到大学士，自然是有手段的。
想让那对夫妻闭嘴，多的是办法。
他们既已离开京城，就别想再回来了。
地方官可识时务多了，基本上不敢跟京城权贵硬刚。
这也是林氏的目的。
她想救冯家人的命，却又不想看这一家子吸血虫过得太好。
老夫人不想看林氏太得意，想怼她又没词，反把自己气到了。
老太爷听完她的话倒是没说什么，这个儿媳脾气硬，却心善，偶尔发一发慈悲心，倒也正常。
“冯家人没见过冯氏，她就一定还在府中。”
老夫人情急之下，说话也不过脑子，道：“那就直接搜，我就不信一个大活人能凭空消失了。”
老太爷黑了脸。
“你是生怕事情闹不大是不是？”
府里上上下下加起来怎么也有两百多号人，每间屋子都搜，那得闹出多大的动静？
这事儿本来就只能捂着偷偷处理。
否则谁敢保证那些下人出去乱说？
老太爷心里烦躁，“行了，这事儿你别管，我自有主意。”
冯氏不可能永远躲着不见人，她，或者救她的人，总得想法子把她送出去。
老夫人再憋屈，也只能忍着。
从寿安堂出来，秋仲卿对林氏冷冷道：“最好不是你救走了冯氏，否则—”
否则如何？
你是敢休妻还是敢杀人灭口？
林氏差点就要怼出口，话到嘴边又觉得没必要。
对付狗男人，漠视就够了。
否则他还以为她多在意他。
她直接掉头就走。
秋仲卿气结，林氏越来越不把他放眼里了。
他把那个首饰盒子拿走，让人送给了秋明月。
秋明月还挺诧异。
这便宜亲爹表面上对她娘情深义重，谁都以为他要爱屋及乌，毕竟他对秋明瑞确实还不错。
可事实上是，他不缺女儿。
自然不可能对她这个半路接回府的女儿有多少感情，也就是养着，等过两年用来联姻。
突然对她这么‘好’，估计还是这些东西没处送。
林氏不稀罕。
而且他估计还在恨林氏把他虐待房里人的事告诉老太爷，恨屋及乌，自然也不待见她的女儿。
秋明絮又还小，所以这些首饰什么的，就只能扔她这了。
有种垃圾回收站的感觉。
秋明月干脆把东西物归原主，还给了冯姨娘。
“等你出去，总要生存的，就当秋仲卿提前还你点利息。”
她连虚伪的‘父亲’都不喊了，直接连名带姓。
冯姨娘已经被她锻炼得免疫了，面不改色的收下了。
“那天我就想问，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秋明月沉默半晌，说：“有人步了你的后尘。”
冯姨娘不笨，立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脸色骤变。
“畜生！”
她还真是跟林氏神同步。
“要不是担心夫人被他连累，我真想…”
秋明月倒是很平静。
秋仲卿会有报应的，不过这些话不必告诉冯姨娘。
“你现在应该能行动自由了吧？”
冯姨娘一听就知道她准备送自己走了，心中不由一紧。
“你有几分把握？”
秋明月没答。
她在等一个时机。
六月十八，放榜了。
老夫人特意恩准府里的姑娘们跟着去凑热闹。
秋明兰以下的年纪都太小，所以能出门的只有秋明玉，秋明珠和秋明月。
几人戴着幂篱，挤在人群里，努力张望。
“中了中了，大哥中了。”
秋明玉眼尖，看见了秋明轩的名字，高兴的叫起来，“一榜第一位，大哥是第一！”
秋明轩本人倒是显得很稳重，似乎意料之内，并无多惊喜。
围观的众人却都道起了喜，还有人上前打听他是否婚配，要把他拉回家做女婿。
秋明玉看得大笑。
秋明月和秋明珠则对视一眼。
秋明琦似乎…落榜了。
秋明琦确实落榜了，秋明瑞安慰道：“二哥，三年后还可以再考。”
这不是废话么？
秋明月暗自摇头。
秋明琦脸色又羞又恼，扭头走了。
小厮赶紧跟上。
秋明轩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出来，秋明琦早就没影儿了，他只好先送弟弟妹妹们回家。
秋明月刚上马车，就听见一道凶恶的女声。
“二十岁的人了，连个秀才都考不上，你还好意思称自己是读书人，还捐官，我呸！”
捐官？
秋明月和秋明珠对视一眼，都想到了春雪的表哥。
“就你也敢嫌老娘长得丑？”
“真以为你从前那些烂事没人知道？我早就派人打听过了。你跟你娘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靠在大家族里当丫鬟的表妹养。眼看没价值了又一脚把人踢开，就这种忘恩负义的德行，你也配说自己是读书人？”
还真是春雪那人渣表哥啊。
秋明月掀开车帘一角，不远处一个青衣女子挽袖叉腰，男人被推坐在地，面容确实俊朗，却十分狼狈。
“软饭硬吃还假清高，你那表妹八成是眼瞎才看上你这么个虚伪的狗东西。”
秋明月听得很舒心，特意让车夫多停留了会儿。
又听那女子说，“没本事就别往上凑，还当官。就你这副德行，当了官也是祸害百姓的贪官。”
“滚回去好好待着，你娘要是再随便进我的房间，别怪我翻脸。”
她骂完就走了，刚好经过秋明月的马车。
秋明月听到她嘀咕了一句，“要不是看你脸长得不错，想借个种回去继承家业，鬼才懒得搭理你。”
哟呵，这姑娘有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