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仙你个老阴比,支使东来支使西。要不是真主保佑,老子这回小命难保,啊呸!”
祁连山脚,拐出一队人马。
为首的马俊面目黧黑,牛仔裤撕扯成了碎布条,随风飘荡。
而这,是他带的最后一条裤子。
去的时候马家商队和教兵近三百人,回来时还不到两百,个个衣衫褴褛,垂头丧气,足见此行之艰险。
也不怪马俊在心里骂娘,这回总山让他带队去什么哈萨克斯坦,可把他给坑惨了。
鬼特么哈萨克斯坦,这会儿根本没这样的称呼,要不是老仙在地图上中亚地区画了个大圈圈,马俊他们早迷路八百回了。
山上一张嘴,山下跑断腿。
哈萨克斯坦古称康居国,此时从金帐汗国脱离出来不久,乃是月即别汗国。
后来月即别分裂为大玉兹、中玉兹、小玉兹三个汗国,但现在还是蒙古人的地盘。
好在他们活动的地方大多数是哈萨克族,都是信伊斯兰教的,马俊摇身一变,立刻恢复了回教徒的身份。
这才在蒙古骑兵的围追堵截下,屡次侥幸脱身。
因为哈萨克族正在逐渐脱离月即别汗国,并被称为“脱离者”或“逃亡者”,那么关键时刻拉穆斯林兄弟一把,实在是题中应有之义。
马俊是去找一种名为蛔蒿的菊科植物,老仙除了给他一张地图,一张很难辨认的植物图样,还有一袋蛔虫卵,别无他物。
这任务绝对算史诗级别的。
老仙也没辙,现在卫生条件这么差,到处可以见到大肚子的小孩。蛔虫病在后世80年代以前,感染率曾一度高达70-90%。
这个东西那是相当恶心,老仙前世就被虫子从嘴里钻出来过,当时睡得迷迷糊糊,他还以为自己肠子掉了,吓得嗷嗷乱叫。
还是当时的老大哥特批准赠了国家20克蛔蒿种子,靠着这点儿星星之火,科技工作者从蛔菊中提取有效成分【a-山道年】,制成大名鼎鼎的打虫药——宝塔糖。
既能解决问题,还能收割财富,何乐而不为呢?
金融大鳄姜阿宝已经砸盘震仓了,把斯利达药业的股价砸到了十块钱以下,并且暗中吸筹。
尽管如今股市上的股票已经超过30支,但低于十块钱的股票还真的少见。
刘学勤也是有意为之,谁规定他不能割韭菜的?总山这些年人吃马嚼,开销也很大的好不?
马俊哪里知道总山的深谋远虑,他就是个跑腿的。好在历经千难万险,马俊的商队在哈腊套山一带的一个小部落发现了蛔蒿。
就用了一口铁锅,一个煤油灯和五斤煤油,一些玻璃杯子,一袋茶叶,就跟部落交易了好几斤蛔蒿种子,还有五个小孩,十几头牛羊。
这一路马俊重操旧业,买了三百多名奴隶,谁知带回来只剩下五个,就连两门火炮也全丢了。
为了保险,马俊还是先让奴隶喝下泡开的蛔虫卵,等生了虫,又煎草药服下,见果然有效果,才知终于找到了。
商队经过哈密,从天山南麓回转,已经到了祁连山,眼看故土在望,后方突然传来马蹄声,回头看时,扬起大片尘土,怕是不下百骑!
“预备!”
教兵队长徐保是徐王后他们家的家生子,大喝一声,指挥大伙儿下马,将车队围成一圈,组成却月阵。
“吁!”
后面的马队很快追上,当先一人乃大明将官打扮,勒住马缰,高声问道:
“前方可是我大明商队?”
搞清楚是大明人,大伙儿也不害怕了,全都笑了起来。
“狗屁大明!此地往东,万里之地,皆是我塞音共和国,你们想去大明,还是绕道吧!”
马俊有些幸灾乐祸,干脆胡吹一气。对方队伍里闪出一个文官,用马鞭遥指马俊,怒斥 其无礼!
那武官将其劝住,两人并拢马头嘀咕一会儿,武官骑马缓缓走了过来,朝这边一抱拳,问道:
“各位好汉,你们说的塞什么国?不知是否和塞音老仙有关?”
“那是自然,老仙如今是我国王,我还是国舅爷哩。”
徐秀谷这回没少遭罪,但少年人的虚荣心被点燃,就又往人前头凑。
“嘶,那你可认识熊天球?”
“那当然,我天球哥可是四川总督,比你们大明布政使还大的官。怎,你这人问来问去,你又是谁?”
“嘿嘿,我想起来了,你小子是徐家那个鼻子上老挂着鼻涕泡的三小子吧?我是谁?我是熊天球他爹!”
那武官跳下马,大笑着走了过来。
马俊和徐秀谷面面相觑,马俊是真不知道熊天球有个在大明做官的爹。徐秀谷隐约记得熊家老爹,但那会儿太小,根本记不清了。
好在真的假不了,熊仇过来和徐秀谷拉了会儿刘家堡的家常,那些老人、后生,大多都能对上,徐秀谷才和熊老爹抱着哭了鼻子。
“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大明使臣傅安傅大人。”
熊仇以为这队人的头儿是徐秀谷,把马俊给晾在一边。马俊不屑撇撇嘴,嘟囔道:
“什么老大人,丧家之犬罢了,老根子都让老朱家刨干净了!”
傅安出使帖木尔帝国,被羁押十余年,赶上帖木尔南征印度,这才瞅准时机与熊仇一起跑了回来。
带出去好几千人,回来时还剩下百十来号。
得知这边沧海桑田,当初被自己召之即来的那个年轻人,竟然能在太祖爷手里生生夺下数省之地,开创一代王朝,当真匪夷所思。
“咦,你这人怎么话里有话?”
傅安的心思可比熊仇细密的多,看出马俊才是这里说话算数的,当即上前一礼,问“这位先生如何称呼?”
马俊这才与他客套几句,傅安问及大明形势和他最关心的老傅家事,马俊一一据实相告。
得知傅友德早已被朱元璋处死,傅安“唉哟”惨叫一声,喷出口鲜血,直接昏死过去。
一群人忙掐人中、灌水,才将傅安救过来。
好在刘学勤宅心仁厚,将傅家几个儿子接到塞国,还给了个男爵的封号,每年能领到一百块钱。
后来好像都被蓝玉安排到蓝氏制衣做事,也不知道干的怎么样。
反正家族从国公的位置跌落,想必傅家人过得一般。国人就是这样,从上头下来的,那心里总归是不舒服的。
熊仇这下舒服了,儿子儿媳都是塞国部堂级高官,还给自己添了孙子。傅安和其他人则真的成了丧家之犬。
照这架势,傅安应是回不了大明了,傅友德的儿子在塞国,那就是新家主,哪怕是个狗窝他也得回去。
其余明人有军士、文员、仆从等,熊仇做主,先跟他一起回成都。到时候看情况,愿意留的留下,愿意回大明的就带着使者节杖,回去给大明皇帝复命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