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于醒了,感觉身体如何”
“无妨,只是小伤”
里面的交谈声成功的让凤禁生脚步一顿,知趣的先避开往外走了几步,现不是见他们的好时机。
凤曦羽并不赞同他话中的小伤,抿了抿唇压住了要反驳他的话,伸手在香炉添上了安神香。
君曦寒靠在床榻,视线落在她的动作上,“这香的味道倒是与往日不同”
“府医在里面加了几味药材,有镇痛的功效,已经点了几日”君曦寒点了点头没有回话。
一时之间两个人的气氛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君曦寒是不知道说了什么,在意了一人许久,突然对他敞开心扉了觉得有点不真实,反而不敢多说。
凤曦羽则是因为这人刚刚醒过来,不敢说太多话耗费他的精力,转身给他倒点温水“先喝点水润润喉”
看着他低垂的眉眼间还有隐藏不住的疲倦,面上的血色在这场重伤下苍白的吓人,魅眸划过一丝阴霾,他昏迷了好几天,外面的传言就传了多久,分明知道那些人是人云亦云,可不知为何她心里就是堵得慌,似乎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
她第一次因为那些流言恼怒,他们将以舌苔为利刃,一人一句,足以将人逼疯。
温水很好的润了他那干哑的喉咙,开口的声音不似原来清泉如玉带上了几分低哑“别担心,我没事”
君曦寒倒是没有逞强,那天刺骨的痛意已消失的一干二净,只是他能感觉到他体内的生机不断的被掠夺,就是不知还有多少时间?
现如今心上人在身侧,灾荒未处理好,百姓还在受苦,他怎么也无法做到撒手而去。
凉凉的瞥了一眼他那虚弱的神色,气他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做一回事,语气怪异“确实没事,本宫就差到地府和阎王抢人了”
“夫人”无奈的唤了她一声。
凤曦羽并不想承认自己被他的一句夫人取悦了,冷着脸替他理了理微乱的衣襟,可语气软了下去,“我知道你要做的事情,也知道你的抱负”顿了顿才接着说“我没有要求你要为我着想多少,或者是要顾及我多少,但是你总该顾及你自己”
目光投向被她拽的发皱的被子,伸手将人揽入怀里,带着安抚的吻了吻她的额,他知道也理解她还无法全身心的交付“傻不傻,既是我的心上人,我不顾及你又该顾及谁”
他没有错过这人眼下的青黑和疲惫,用一个极具温柔怀抱安抚住了她,保证道“不会了”
如今他这副身体,也经不起折腾再没有下次了。凤曦羽得了保证并没有应话,而是放任埋在他的颈窝沉沉睡去,只是手还不忘紧拽着他的衣袖。
君曦寒如何不懂她的担忧,那颗心如同被浸入了糖霜,心上甜的发软。轻拍她的脊背,声音温柔至极“睡吧,我会一直在”
在他昏迷的这几天,他再次进入了一直困着他的梦境,梦里开始时只有他和她,一同修习和学武。
后来多了一个人,他们三人同行,一起修习。也闹的鸡飞狗跳,是谁在看着他们这样胡闹,威严的声音夹着无奈纵容。
他常与另外一人丈剑比试,三人围炉煮茶,爱打抱不平,在谁的眼下明知故犯,却又无比欢乐。
而他和她都太过骄傲,反而在做事上水火不容,她看不惯他的处世,他也看不惯她的骄傲莽撞,却偏偏在朝夕相处,他在不觉中丢了心,生了情。
少时忧她不懂情爱,他把这份心思埋在心里,他不敢言明,却在与她的相处中沾沾自喜,后来醋她有了兄长,分了她的注意,他也曾求而不得,也曾望月独自伤怀,是苦涩,是甘之如饴。
或许这是他曾经历过的前尘,所以才将那些情绪共情。
可梦中分明清晰至极的脸,可在清醒后模糊甚至记不清另外两人面孔,他又能十分确定,其中的女子必定是怀中人,所以如今的心意相通,倒是成了得偿所愿。
凤禁生等到没有任何声音了才穿门而过,一眼望去,是他熟悉到骨子里的人。
他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分明是开心的,可心底难过不受控制的蔓延开来,甚至鼻子开始发酸。
敛去身形的法术在他的失措下化成点点亮光散去,分明算不得多高深的法术,他竟是维持不了。
四目相对,一室寂静。
快速的抓起被褥盖在凤曦羽身上,点了她的穴位让她睡的更沉,将她安置好才起身,落地的瞬间因被疼痛折磨的全身无力加之一直未进米水,在他下榻的那一刻后遗症就找了上来,他几乎没站稳又跌坐回床榻,偏头看着睡的安稳的人才松了口气。
许是未感觉到敌意,他等身体缓过来才重新站起,“阁下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这”
对于这种异能之人甚至身怀高深法术之人,君曦寒并不惊讶,甚至说在人间并不是一件惊奇的事情。
他曾听师傅讲过,六界浩劫,人间颠覆,那时无数能人异士出现,与其余五界拼死护住了人间。
但也因此事许多仙尊死于凡人的手中,为此天界封了凡人可入天界的洞天楼。
许多人因为这场浩劫牺牲而入史书,寥寥几笔却是构画了那些人英雄波澜壮阔的一生。
低声哀叹,如今这人间,比起他们口中的早年浩劫已经不知道好了多少,当四朝的和平已呈现裂势,其余两个并无逐鹿之心,北祁如今的动静…..
“......”凤禁生难得尴尬的骂了声自己不靠谱,他居然比阿宁还不靠谱,至少阿宁没有被发现。
君曦寒看着这人面上透露的尴尬与纠结,奇怪的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心里溢出的是无奈而不是喊人。
“你不认识我么”带着破罐子破摔的味道询问,但是话里还是带上了几分期待。
偏头看向床边的人,又确认将人已经安置好了,才缓缓出声“阁下说笑了,你我素未谋面,你觉得你突然出现在这我是该认识你还是应该把你当做刺客?”
凤禁生被他的话一梗,很好,多年不见,见面第一句话就拿他咽住了,这话是接不下去了,不过倒也没有散去他的激动“我说我是你和她的亲人,你信么”说着覆手合上手中的折扇指了指床上的人。
君曦寒的眼神就如同在看一个有病的人,虽然是熟悉,但是是不是他的亲人这句话就有待考究了,他甚至都不想费这一点力气会回答他。
凤禁生知道他不信,走近了几步,直直望进了君曦寒的眸底,“我们三人承诺过说是一生都是彼此的亲人朋友”
“我们三个永远是彼此最好的亲人朋友”朦胧间他似乎是听过这句话。
看着他毫无反应,甚至没有任何感触,他又近了几步“是一起学功课,喝过好茶,干过坏事被天——父亲责罚过,我手里还捏着你们认为不可见人的事迹”
他每一句对在对应他他梦境里的情景,熟悉至极
“哦对了,我还没自我介绍,我叫......”还未等他说完,身形突然没了踪影。
见人不见,君曦寒疑惑的以为是出现了什么幻觉,眨了眨眼才消化了那人说的消息,无奈一笑,这人怕是练功走火入魔了。
见他离去悬着的心到底是放下,身形不稳的退回了床上,解开凤曦羽的穴道,看着睡得和小猫一样的人“再睡一会吧”
刚刚那人,这个人给他的熟悉感太重,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对这人。
不是对他说的毫无触动,他说过的这些他也曾在梦里听过见过,只是看不清那人的脸,他到底是他的什么人?
“天父,你为什么要插手?”云巅之处被强制带走的凤禁生瞪着九天。
安抚的拍了拍凤禁生的头,空灵的话语带上了几分抚慰“这是他们两个的路,你不能插手”
“天父,我们也是你的孩子,为什么就不能对我们公平一些?”
“生来携带的责任,居其位,尽其责”九天并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平静而又庄严的落下这句话
恍惚间他好像听到了他们两个的声音传入耳内“阿晨,我和阿撷给你带了许多人间的东西,待你修炼有成时,我们再带你去走走”
“阿撷,云巅之处是我们三个人的家,为什么要走”
“两宫也是你的家,只要我们三个人在,就是我们的家”
“凤晨,你不能插手”
“这是我们的责任,与你无关”
熟悉的地方,却没有了他们,算是家么?
“天父,所有人都有家,我们的家呢”是蓄积已久,是经历了血泪失去了亲人的奔溃的质问,我的家呢?
“....”褪去祂作为大道的职责,祂竟是不知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祂看着他们化形成长,送他们入世护世,教授他们本事学识,到了如今这个模样,他们的所作所为祂看的一清二楚,这是他们该承担的责任。
该经历的劫难,祂亲眼看着凤凰的双翼被砍下时撕心裂肺的痛喊,举世无浊的人有了心魔,祂都认为是他们的历练,可如今被一句最简单的质问,祂难得的犯了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凤禁生也没有打算等来祂的回答,而是提步走到了一处画得很花的绿墙,上面的笔画幼稚却写着浓重的承诺,君曦寒 凤曦羽 凤禁生 三人是永远的亲人好友,还画着他们三个围炉煮茶的画像,画技不成熟,很丑,丑的他不想看到。
转头瞥见另外一幅画像,是他们在学习时阿羽打着瞌睡,他在书中藏着游记,而阿撷认认真真的听讲。那是叛逆却也肆意,如今只能在画中窥见以前的几分快意。
想来可笑,曾经的那些情景,如今倒是成了 一把锋利的刀,劈开了用时间掩藏下的伤,把他伤的血肉模糊。
扫了一眼旧居突而轻笑,不过事到如今,还能求什么呢,只要他们好好活着,兜兜转转总能相逢,总会在某一刻一起举杯邀明月。
“凤禁生,他们如今所经历的,是命轨注定的,莫要插手”幽远的声音夹带着几分劝告,祂了解这人的率性而为,曾经是君曦寒和凤曦羽给他兜底。
“那天父觉得我该如何做?亲眼看着她们在命运的推手下,再一次陨落,还是在这无尽的时间里,看着他们轮回,直到六界再一次需要他们,又重新让他们披挂上阵”看着凤禁生毫不犹豫的反驳提步就走,如果祂有实体,着实能拿这人抽一顿。
如果祂只是他们的天父也就罢了,可祂不是,祂也不能在这里伤感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