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竹崀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进房间,声音中夹杂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和颤抖。
即便他曾被君曦寒磨练得无比沉稳,此刻却依然湿了眼眶,难掩心中狂喜,“公子,两位主子的命石亮了!他们……他们活过来了!真的活过来了!”
“当真?”榻上的人猛地一撑身体,试图坐起,未料因体力不支重重地倒了回去。
本就如纸般苍白的脸色在这一番折腾之下更显憔悴,披散的墨发贴在侧脸,映衬出难掩的虚弱之态。此人赫然便是那逆九天之意、执意插手世间事而受重创的凤禁生。
通红如火的凤眸中盛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直至对上竹崀那满含笃定的目光,胸腔内的狂喜与慌乱如惊涛骇浪般翻涌心跳几乎要将他吞噬。
心绪激荡之下,原本便虚弱不堪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住,他猛然咳出一口鲜血,鲜红的血丝在唇边蜿蜒而下,却无损那双被狂喜点亮的眸子中溢出的炙热星辉。
他捂着动如鼓声的胸口,声音微颤,却带着无法掩饰的欣喜和一丝不确定,“他们……真的,活过来了?”
竹崀连忙把凤禁生扶了起来,在边上拿了软垫给他垫在身后,肯定的回答道“我和梦清亲眼所见命石亮起来了”
转身倒了杯温水递给凤禁生,话才接了下去,他实在是怕这位主子又出了什么事情“公子,这是个好消息,你也该放下心来好好养伤了”
凤禁生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什么,低垂的眼眸泛起了笑意,他就知道这两个家伙不会食言的,说好的来日举杯同祝,他们没有食言,凤禁生时隔多年,第一次笑的如此开怀。
竹崀听着无端的有些难受,作为旁观者他知道主子和禁生公子的情感有多深,这个消息对于他来说无疑是良药。
“好,好啊,活着就好,活着就好”说到这那双了无生气的凤眸才染回了属于他的光彩。
十年,十年了,他们终于有了一线生机,十年对于他们来说分明是弹指一挥间,凤禁生却觉得这十年,比他前半生过的还要久,还要难过。
当初他有多绝望,今日就有多兴奋,甚至因为他违背天意去插手这些事情,天罚之下他不觉得痛,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没想到的是他因此错过了见到他们最后一面,灭神大阵之中余下的是那无边的业火,灼的他五脏六腑都疼。
“除了这个可有其他的消息”凤禁生看着竹崀的神色那苍白的脸也凝重了起来,“怎么回事?”
竹崀摇了摇头“公子,除去能知道两位主子命石亮了以外,其他什么踪迹都寻不到,几乎是被切断了所有的联系”
听到这凤禁生脸上闪过一阵复杂,如今这般状况,若是不是天父的杰作他可不信,那悬着的心才逐渐松了下来,既然天父插手了那阿撷他们该是安全的。
“竹崀,让顾林和梦清秘密去找,不要声张,还有先不要让阿宁知道了”
“唯”
“等等”喊住了要退下的竹崀,犹豫了片刻“去和天尊说一声吧,他绷得太紧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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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二十八年春,南月朝皇帝因痴迷于修仙问道,信术士所言乱服丹药驾崩。
太子玄参登基,改年号为永康,任北祁国师清溯弟子君曦寒为南月朝国师。
北祁皇帝为贺南月朝新帝登基,将其长公主送往南朝与国师和亲以表两国交好。
鸾辇里的人看着窗外的风景愣了神,思绪渐渐回到她接旨和亲当天,她的好父皇可是拿准了她的命脉。
“我知道你和亲不愿,你爹爹传来消息,此去可以解你的疑惑”
凤梓墨看着一脸倔强的人,这张脸对他来说熟悉不过,既然到了大祁,那就该由他所用,刻意的放纵忽视,她还能好好活到现在,他这个女儿也不简单,对于这个女儿,向来是疼爱也有,不过是算计居多。
“父皇不过是想要女儿心甘情愿前去和亲罢了,何必拿爹爹作为借口,父皇若是真的听爹爹的话,就不该如此伤他”
看着处理朝政旁边还有妃子在磨墨,替自己爹爹的不值,爹爹每每见到都要伤心一次,甚至宁愿作为两国交好的使者,奔走于两国之间。
凤曦羽咬咬牙“还是父皇觉得,爹爹没有心,不会受伤”
“放肆!你敢质问君父,曦和,你别忘记了,朕是皇帝,不可能只有你爹爹一人”
说着这话的人已经忘记了当年自己是怎么承诺的了,他是皇帝,就注定了他不会一直为一个人放弃掉他应得的。
身着鹅黄色宫装女子也不想争,“不过就是和亲,女儿去就是”当即应下了,不过是换个地方活下去而已。
看着他松了一口气,凤曦羽偏偏要扫他兴,她不痛快,怎么可能让他也痛快“但是女儿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凤梓墨对于顺着她的话问了下去。
“一个承诺,待爹爹回来之时,爹爹提什么要求父皇必须答应”
“好”他太过了解清溯,这个人不重名利,向来也提不出什么过分的要求,这么些年,清溯往返两国也是劳苦功高,给了这个承诺也不打紧。
“那曦和对于和亲乐意之至,毕竟君无戏言。”可以找到自己要的答案么?去又何妨。
到底看着这张面孔,无奈的叹了口气,哪怕他对这个女儿诸多算计,此时他也是起了难舍之意。
“此次随亲,朕派遣三万精兵随亲,你自身的暗卫尽可带走”
明知此次和亲并不简单,她还是来了,三万精兵于她陪嫁,眼底划过一丝冷潮,她这个父皇,可不会做什么赔本的买卖。
此时不过是欺南月朝势弱,明目张胆用自己作为借口罢了…..
轿辇走着突然停了下来,她的思绪也跟着飘回。
“殿下,国师来了”
匆匆下了轿辇,看着来人黑发中夹着缕缕白发刺的她眼酸,她不明白,父皇把爹爹伤到了这个地步,爹爹还不愿离开。
“爹爹”
“曦和,爹爹不是让你别答应和亲么”他急匆匆的赶回去就是为了阻止这一场和亲,只是他没想到,曦和会答应。
“不是爹爹说我和亲的地方可以找到我想要的答案吗”
这句话一出,两个人都明白了问题出在哪里,只是事已至此,无可挽回了。
“曦和,是爹爹对不住你”那张面若冠玉的面孔没有被时间带走,反而愈发出尘。那丝丝的白发显得他此时更加脆弱。
在这样的情境下,凤曦羽又承受了来自自家爹爹的美颜暴击,“爹爹,这条路是女儿自己选的,所以爹爹不必如此”凤曦羽对于自己的选择向来不会后悔。
哪怕是错了,跪着她都会走完。
“殿下,我们得赶路了,不然就到不了驿站了”
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她实在是不放心爹爹,哪怕是她,都知道爹爹的心已经千疮百孔,偏偏父皇还在上面撒盐。
“曦和与父皇讨要了个承诺,若哪天爹爹有什么想要的”自手中拿出一个令牌递给清溯“让父皇兑现便是”
清溯清冷的目光落到手中令牌时露出了缕缕痛意,他以为他早已死心,可曦和给他送来了一个选择,一个就此抽身离开,可以不再难受的选择,可胸腔传来的酸涩,明晃晃的告诉他,他舍不得 。
“爹爹,无论在哪,我都希望你可以幸福,保重”她眼眶湿润对着清溯行了大礼转身才上了轿辇。
清溯遥望着他要回去的皇城握紧了手中的令牌,有那么一瞬他想要退缩,就这样放弃吧,走吧,他也时常劝自己,何苦看着他三宫六院,次次都是在都是在他的心上捅刀呢。
可这两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他怎舍得让他们因为凤梓墨失去性命。他必然要回去的。
“国师,我们也得走了,不然,我们该进不了城了”
点了点头骑上快马往北祁的方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