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问,徐毅抱着灵牌看了过来,一双墨眸,好似一潭深渊,深不见底,让看到它的人情不自禁陷进去,无法自拔。
因着刚才的情绪过于激动,他的嗓音有些沙哑,凝眉低首,语速不急不缓:“几年前聂家还只是普通商户人家,可是这两年,不知聂家在做什么买卖,突然发了大财。
如今聂家的财富,估计抵得上凌霄城几年的收入。
聂归舟又是聂家的独子,整个凌霄城都知道聂家把他当宝贝一样的供着。
不管他在外面惹了什么事,聂家都会尽力出钱给他摆平。
如果摆不平的,也会用钱去打点那些有权的人家,然后强行把事情压下。
只要在凌霄城待上几日,时不时就能听到他的一些‘事迹’。
要么是跟人互殴,要么跟哪个公子哥抢同一个青楼女子。都不是什么好事,嫂嫂日后见了他,离他远一些。
至于古籍,前几日在书院,嫂嫂不是很清楚吗。”
闻言,乔茜心中了然。原来都是因为这个冯辉。
可冯辉偷古籍嫁祸徐毅,跟聂家有什么关系?
他好似不是聂家的家奴吧。
除非——
听她说出此话,徐毅就知道她大概猜测出来了。
“嫂嫂想到了?”
乔茜这时才发现,她想着想着,竟不知不觉把心里想的说了出来。
对于她能这么快想到原因,徐毅本有些意外,但略一思考,她能把偷古籍的事调查清楚,这么快想明白其中的缘由也就没什么可意外的了。
只是她以前就这么聪明吗?为何娘和大哥从未在他面前夸奖过她?
想到此,徐毅看她的眼光有些晦暗不明。
乔茜只顾着思索,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
她微微点头:“只是聂归舟要古籍作何?”
她实在是想不通,他一个商户之家,不是更应该对赚钱感兴趣吗?
“据说聂归舟的父亲近几年喜欢收集一些书籍以及价值连城的古籍。
而前段时间刚好又是聂归舟父亲的六十大寿,如果聂归舟准备把这本古籍作为寿礼,也便说得通了。”
“原来如此。”乔茜恍然大悟,可是想到刚才聂归舟离开时留下的话,她有些担忧地看着徐毅,“可是刚才他话里的意思好似得不到那本古籍,他不会轻易放过你。你要怎么办?”
经过古籍丢失一事,书院那边肯定会把古籍或者一些有价值的书籍保护起来。
而且徐毅也不可能如冯辉那般把古籍偷出来,不然他的下场岂不是跟冯辉一样了。
最关键的是,徐毅不能因为此事被聂归舟要挟。
但古籍在整个天乐国只有三本,另外两本且都有主了,徐毅去哪里再给他弄一本。
想到此,乔茜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看着徐毅。
只需一眼,徐毅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徐毅微垂着眼睫观察她的表情,慢条斯理出声:“让我偷古籍给他是不可能的。我倒要看看他还能如何。”
他顿了下继续道,“嫂嫂如果怕他日后上门找麻烦,不妨离开徐家。严正会给嫂嫂一些银子作为盘缠,而且嫂嫂日后应该也不差银子吧,单是那棵人参也能让嫂嫂过上一段好日子。”
乔茜听他又提到让她离开的话,顿时有些不高兴了。
怎么着,她看起来是时刻要走的样子?
生气归生气,但乔茜知道她不能因为这话跟他翻脸。
谁让原来的乔茜动过离开的心思呢。
“小叔子说什么呢,昨日你冒死进山救嫂嫂,嫂嫂又岂能因为旁人的一句恐吓就离开这个家呢。”
乔茜沉沉吐出一口气,神情坚定:“你放心,无论发生什么事,嫂嫂都不会离开。再说,兴许那个聂归舟只是吓唬吓唬你,不敢真的怎么样。毕竟他家再有钱,也不能随意取人性命。”
徐毅抬眸,对上她坚定的目光,怔了一怔,眼眸深处有什么情绪浅浅漾开。
“严正话已至此,走不走嫂嫂自己决定。”
乔茜微微抿唇没有回他。
等她再次抬头,发现她只是一愣神的功夫,徐毅竟然抬脚进了灵堂。
刚才不是说她来收拾,他去休息吗,怎么他又进去了?
想到此,乔茜急忙跟上。
“刚刚不是说灵堂我来收拾,你怎么又进来收拾了?”
乔茜进了灵堂,就看到徐毅很是费力地弯腰,捡拾着地上的一片狼藉。
“我想了一下,娘的灵堂是因我而被砸,我得亲自收拾,心里才能过得去。况且嫂嫂也受了伤,严正怎么能让嫂嫂你一个人受累。”
说完没有给乔茜开口的机会,徐毅拿过扫帚就开始打扫。
虽说是让她去休息,可是他在这里干活,乔茜哪里能躺得住,只得叹息一声,一起收拾灵堂。
为了让徐毅少劳累一些,乔茜收拾的动作极其快速。
而徐毅一边收拾,一边陷入他的思绪之中。
娘的亡魂到现在都不能安息,是他这个做儿子的失职。
看来他要赶紧解决聂归舟的事情,这样才能让娘的亡魂真正安息。
两人行动都不便,等打扫完差不多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乔茜用手敲了敲酸痛的腰,想再次劝说徐毅回房间休息,可是一转身就看到徐毅缓缓跪在了灵牌前的蒲垫上。
她有些诧异,想到当初被罚跪三个时辰,双腿都快废了,不免有些心有余悸。
“那个,小叔子,你没有做错什么,不必自责。娘的在天之灵都看着呢,她肯定不会怪罪于你。”
“我知道古籍的事情娘不会怪我。”
“那你为何要——”
乔茜话还没说完,徐毅就转过头来看她,语气中也带着些诧异:“嫂嫂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
经他这么一问,乔茜才思考起是什么日子。
日子——日子——
上次她这么跪,好似是婆婆的头七。
头七?现在离头七过去好似又有七天了,对了,今天不就是婆婆的二七吗。
哎呀!
乔茜用手敲了下她的脑袋,很是自责,她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于是她乖乖地拿出一个蒲垫放在徐毅旁边跪了下来,还不忘拿了些纸钱烧。
不过今日他们也要跪很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