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就算了,温礼晏还想把管理后宫之权也交给她。
“陛下,臣妾知道您是想历练历练我,可是对于现在的臣妾而言,研制出您那病的根治解法,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还有娘的往事,和西南蛊术的学习,她已经够忙了,哪里还有时间去管理后宫?
“朕知道,只是这件事是上一次请安的时候,霍淑妃提出来的。”
昀笙讶然。
霍淑妃比她年纪大,入宫也久,是如今后宫里最有威望的嫔妃。
如今她这一谏言,倒是显得自己有些锋芒太过了,甚至威逼前辈了。
她无意和宫里这些老人们争斗,也深知她们都身不由己。
温礼晏此前甚至和她说过,等到朝事稳定,大权在握,昀笙有了孩子,后位也稳固了,他就找个由头,给这些妃子寻个出路要紧,免得她们花样年华,在宫里蹉跎一生。
霍淑妃这个举动,是好意还是歹意,又或者是一次试探?
她是个明白人,想来也不希求皇帝的宠爱了,那如今在宫里的傍身之本,就是管治后宫之权。
若是自己一来就夺去,只会成为众矢之的。昀笙可不想一边为自己的事殚精竭虑,还得提防着后宫的软刀子。
前朝也会对她议论纷纷。
想了想,昀笙还是拒绝了。
“陛下,还是继续交给淑妃打理吧。”
眼见着新春将近,温礼晏要为新年的百官宴忙碌筹备,昀笙也正式以后妃的身份,开始了她在宫中的生活。
第一件要紧的事情,就是统筹安排永安宫的人手。
元绿为人老道,行事妥协,昀笙便让她做了大宫女。
步莲以前是太妃宫里的老人,经验丰富,只可惜她如今不能说话,没法胜任掌事姑姑之职。好在她推荐了一位以往在宫里的熟人,家世清白,为人信得过,名为瑾月。
云团依旧是昀笙的贴身女使,掌管她起居里最私密的差事。
礼成后的第五天,昀笙也和其他嫔妃们一起,来到淑妃的华章宫,商讨起新年事宜。
大梁的后妃制度,四妃虽然品级相同,都是正一品,实际上也有前后高低之分。
“贵妃”为上,其次“淑妃”,再者“德妃”,之后“贤妃”。如今后位空悬,萧贵妃也被贬斥,按照礼制,淑妃便是后宫中地位最高的人。
昀笙和众人一一见了礼,受了低位分的嫔和世妇们的请安。
一眼望过去,她也不由得咋舌。
温礼晏的后宫,人实在是少得可怜。
尤其是这两年来,后宫和前朝风云不断的情况下,先有王美人勾结顺阳王逆党被处死,后有苏昭容因为饶青案被驱逐出宫,又有萧贵妃被贬斥……更不提萧党谋反之夜,还有一个私逃的秦婕妤。
新人没来多少,老人倒是一个接着一个地出事,人数自然就更少了。
如今在宫里的上位妃嫔,只有霍淑妃,崔贤妃,魏昭仪,邱昭媛了,之下几位世妇中,只有一个宁美人,是昀笙眼熟的。
“如今崔妹妹入宫,得以照顾好陛下,也了了我们姐妹们的一桩心事。”淑妃对昀笙笑道。
淑妃闺名为霍含英,生得眉眼温和,颇有才气。
听说,她是邱太傅的外孙女儿。也是因为当日朝中几党,见萧氏女居贵妃之位,为了平衡萧党势力,故而让这位名门贵女入宫,还得了四妃之一位份。
因为邱太傅,温礼晏对淑妃虽然不亲近,倒是有两分敬意。
以往昀笙做女官的时候,虽然不怎么见到淑妃,但也看得出来,后宫众人都会给她三分薄面。她在太监宫女们之间的口碑,也是后妃里最高的。
可见这是个妥帖体面人。
为人处世比萧应雪成熟得多。
“淑妃娘娘这话折煞妾身了。”昀笙敛眉道,“我入宫迟,一切还得姐姐的指点。”
众女子们目光快速相接,也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
二人来回客套了几句,淑妃道:“崔妹妹如今天天近身伺候着陛下,想来对陛下的病情,比以往更加熟悉。他如今的身子到底如何,妹妹不如也给我们姐妹们一句准信,好让我等安稳过个好年。”
“淑妃姐姐,虽然我确实做了陛下两年司药官,可是到底学医年月浅短,不过是打打下手而已,如何能和那些老太医们比呢?陛下的病情,我可不敢定言。”昀笙打哈哈道,“如今新年将至,我还期盼着去寺里,为陛下好生祈福呢。”
霍含英见打听不出来什么,只好作罢,将话题转向了新年里,后宫诸宫的事宜里了。
待出了霍淑妃的华章宫,昀笙刚回永安宫,便听到小太监们来报,说是有人来请安祝贺。
“妾身见过贤妃娘娘。”
却是宁美人。
这一位也算是昀笙的熟人了。
之前和秦婉怡一同入宫的人中,就属她和秦婉怡,最得太后的喜欢,于是往兴庆宫跑得也最勤快。
后来还有幸参加了千旈宴会,却偏偏撞上了崔晗玉和虞成蹊的事情。
她生得袅娜妩媚,秋水般的眼睛十分动人,嗓音更是如黄莺般动人,听说还抚得一手好琴,也算是个才貌双全的佳人。只是出身上比其他世妇差些,所以只得了“美人”之位。
“娘娘新禧,妾身怕打扰,故而未能及时拜访,直到今日才姗姗来迟,还望贤妃娘娘莫要怪罪。”宁美人低头恭敬道,又让侍女送上一个锦盒,“这是妾身恭祝娘娘的贺礼,东西虽小,心意是真,望娘娘别嫌弃。”
她的表情闪过一丝心虚,身子绷得紧紧的。
昀笙的目光淡淡扫过锦盒。
无论如何,这都是宫里目前第一个主动来向她示好的人。
无论宁美人是因为自己盛宠,想跟着分一盏羹,还是因为崔晗玉的事情,害怕得罪了她,先来示弱,昀笙总不能伸手打笑脸人。
便立刻让元绿接了。
“妹妹客气了,我们都是服侍陛下的,以后如姐妹一般处着便是,妹妹不必如此谨肃。”
“是,妾身多谢娘娘。”
宁美人接过了元绿的茶盏,这才松了一口气,露出清甜的笑容。
闲聊了好一会儿,却听到了太监的唱喏声。
“陛下驾到!”
宁美人猫儿似的眼睛,忽然睁圆了,眼尾的弧度竟然也生出分天真气,显得妩媚又可爱。
她看了一眼昀笙,便连忙低头行礼。
温礼晏大步走进来,人还没到,声音先传过来,带着欢喜。
“昀儿,你可知朕刚刚——”
剩下的话断在了一半。
温礼晏蹙眉望着房中多出来的两个人,轻咳一声,脸上喜色收起,变回平日的温和冷淡:“宁美人也来了?”
“是,臣妾参见陛下。”宁美人行了礼,“臣妾是来为贤妃姐姐送贺礼请安的。”
“嗯。”温礼晏的态度不咸不淡,“你是个懂规矩的,很好。”
他熟门熟路地坐到昀笙平日里坐的地方。
步莲已经奉上了专门沏的药茶,是根据陛下的体质,修改了季迟年之前的方子调制成,宫里也只有永安宫会调。
温礼晏便一边喝茶,一边和昀笙聊家常:“今儿少府送来的玉叶长青,你喜欢喝,一会儿朕让人给你送来。”
宁美人看在眼里,心里羡慕。
都说陛下宠爱贤妃,这何止是宠爱,看她的眼神,和看其他人完全不一样。
以往在兴庆宫,她便觉出不对劲来,还几次三番提醒秦婉怡,可惜那个眼高于顶的蠢妇,根本没把崔昀笙放在眼里。
一时间不由得愈发怨怪秦家。
你们两家的亲事订得好好的,非要退什么?偏偏把这么一尊神,弄进宫里了,把个不知情爱滋味的皇帝,弄成了情种情圣。
以往起码陛下一视同仁,对谁都不假辞色,即便是萧贵妃,也没多么亲近,她失望但还能安慰自己。
皇帝年少尊贵,又俊美非凡,还是她名义上的夫君,她怎么可能没生出过妄想呢?只是经过了苏明姝和萧应雪的事情,心有戚戚,按住了躁动罢了。
如今这么一对比,那些不甘心,就又被勾动出来。
说心里不难受,才是自欺欺人。
不过,皇帝尝到了滋味,开窍了,自己或许也有了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