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深了,姬府内各处的灯火却依旧亮着。
姬雅面色复杂的打量着面前的子侄,心中五味杂陈。
姬祤天站在那里,一身月白色袍服,在灯光的映照下泛着月华,同色的兔毛斗篷,更是将他衬得身姿挺拔,面冷如玉,眉眼如画。
五官精致中透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
他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恍若画中仙人误入凡尘俗世,却又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
姬雅思索良久,终是咬了咬牙,打破了这令人压抑的沉默,缓缓开口道:“你应该知道你阿父的打算,此前我一直没有同意,只是事到如今,只有攀附上国师,咱们姬家才有将来,国师你也见过,你可愿意?”
说这话时,姬雅的目光中满是无奈与期望,他实在不想用这种方式来为家族谋求出路,可现实却如同一把利刃,斩断了他们其他所有的可能。
姬祤天微微垂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落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片刻后,他的嘴唇轻启,声音也如同他的性子一般清冷,不带丝毫情绪地说道:“祤天愿听叔父安排。”
“唉……”
姬雅听了这话,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踱步到窗前,望着窗外摇曳的树枝,思绪飘远。
良久,才回过身来,看着姬祤天说道:“国师大人年幼,仙姿玉貌,悲天悯人,多少男儿求而不得,你,也不算委屈。”
他这话既是在安慰姬祤天,也是在说服自己。
姬祤天依旧是那副无波无澜的表情,仿佛世间的一切都难以在他心中掀起波澜。
他微微点头,“叔父可还有事?无事的话,我便退下了。”
姬雅目光复杂,无奈的挥了挥手,送走对方,自己则低着头,开始思索起接下来的安排。
即便他们有此想法,能不能如愿也未可知。
国师大人如此特殊,又岂止他们一家有此想法?
只他知道的,三公九卿,都对国师大人有些心动。
论家世背景,自家毫无出彩之处。
也只有祤天那张脸,尚算拿得出手。
只是,国师大人聪慧,想来不是以貌取人之辈,应当更看中男儿的才识。
唉~
愁……
自家侄儿闷嘴葫芦一般,如何能讨得了女郎的芳心?
这却是他进入了想当然的误区。
如果他多了解一点,就会知道,苏瑾月她不只以貌取人,还是个重度颜控。
他愁的应当是如何多带姬祤天在苏瑾月的身前露露脸。
月亮高悬,静静的注视着咸阳城中发生的一切。
好梦一场的苏瑾月,并不知道自己将要面临一场美男计的挑战。
如今的她,一心扑在了玻璃镜上。
“这块好看!啊,瞅瞅,瞅瞅,镜子里的这张小脸儿,真是好看。”
苏瑾月手里拿着一块金边红宝石的银镜,自恋的摸摸自己的小脸。
“看看,咱这一头银发,多么的自然,咱这鼻子,咱的眼,啧~”
这不比明星好看?
这要是被她那些舍友知道了,还不得可劲儿跟她贴贴?
“嘿嘿……”
苏瑾月对着镜子中的自己,露出了一脸痴汉的表情。
让她身边的仕女丹浑身一颤,赶紧打断。
“主子,这块红木雕花的银镜送给苏姬还是四公主?”
苏瑾月沉浸于自己的美貌里,抽空看了仕女丹一眼,“这红木的送给阿娘,小鱼儿爱俏,送她桃粉色那块,玄金色那几个分给大兄他们,最大的给父皇!”
“唉,属下晓得了,这就去送。”
苏瑾月点头,接着交代,“问问少府,何时有半身镜,急,要用!”
仕女丹领命而去,一路急匆匆的办着苏瑾月交代的事情。
如此又是几日。
咸阳城中全都知晓了新镜的消息。
“你们听说了吗?大秦工坊新出了一批银镜,照的人影通透,照的人影通透,那模样比以往见过的铜镜可清晰太多了呀!”
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年轻后生,眉飞色舞地跟身边的同伴们说着,仿佛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他身边的大高个应和道:“你要说别的我不信,大秦工坊出品,必是精品,肯定是国师大人传下来的新法,咱们也去看看!”
“对对,咱们也去,看看自己的脸!哈哈!”
有此想法的不在少数。
银镜他们或许买不起。
但是,借着看货的由头,仔细瞅瞅自己,却是可以。
也是因此,大秦工坊近日人潮如织,人们竞相涌入,只为一睹为快。
工坊的管事掌柜,见此情景,又急又喜,最后想出一计,将三只银镜并排放在殿外大门旁,由小侍们看管着,客人们排队照镜。
年轻后生他们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三条长长的队伍。
有人刚从前面退出,立马又重新加入队尾,只为多看几次,细看自己的面容。
“快快快,咱们也去排队。”
“对对,走,早些排队,早些看上!”
队伍的前面,不时有惊呼声传来。
“哎呦,这是我啊?我竟然长这样?比铜镜里的清晰了好多。”
“你别当着我的光!我要对着光看!”
皇宫内,嬴政也在对镜自照。
四十岁,正是初生华发,面生皱纹的年纪。
他盯着银镜中的自己,不时抬抬下巴,扭动一下脑袋。
不错。
依旧俊朗霸气。
“咳咳,朕,秦始皇,嬴政!”
威严的声音响起,嬴政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嘴巴张张合合,突然放声大笑。
哈哈哈~
和三儿待的太久,自己也变得越发幼稚起来。
他好笑的摇摇头,大手一挥就是赏。
“所有人,厚赏。”
一年以来,少府内众人,真的是痛并快乐着。
日日加班让他们身心俱疲。
可是看着家中多起来的金饼,新换的大屋,还有妻儿们愈发崇拜的眼睛,又让他们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能怎么办呢~
干!
半身镜,他们来了!
争取再赚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