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长和林宇一起返回白绫洲。
林宇在车上沉默了许久才说:“叔叔,我跟何总不熟。不过你以后可以多跟她打打交道,她人不错。”
保长点点头。他早就感觉林宇原来的家庭环境应该挺不错的,他的举止、学识跟他们这些乡巴佬是完全不一样的。他只是暂时遇到了困难,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他果然没有看错。
只是没想到,林宇竟然跟宇中集团的总裁也有交情。宇中集团是绫江最大的上市公司,它的总裁在绫江是人人仰望的角色,林宇却对她不冷不热,反而何总倒像是在看他的脸色,这着实让保长吃惊。
林宇继续说:“何总知道我想开书吧,提出要送给我十几个书架的书,还让底下的设计人员给我们的书吧画了新设计图,叔叔你看喜不喜欢。”
“我当然喜欢。我一个大老粗什么也不懂,他们专业人士做出来的肯定是最好的。只要你喜欢,我们就按那个设计来。”
两个人又商量了好久,决定两层的商铺分开,再弄一个观光电梯上二楼。他们答应过羡男尽快开亲子厨房,所以先集中精力搞好了一楼,二楼以后再动。
他们到家的时间比往常晚了一点。一家人都还没吃饭,在等他们。
保长对凤英说:“怎么不让孩子们先吃饭?”
凤英说:“我让他们先吃,他们非不肯。不过你放心,他们吃了一些点心垫肚子,也做了一会儿作业。”
吃过晚饭,羡男奶奶回房里了,林宇带两个孩子写作业,保长看着凤英洗碗——凤英是不让他帮忙的。
“你今天工作很累吗?怎么看起来有点蔫?”凤英关心地问。
“有吗?”
保长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妥。刚才他还跟何总搭上关系了呢。他虽然人脉挺广,却还没到那个层次,所以今天能认识何总,他可高兴了!
不对,他此刻并没有感觉到高兴。保长这才觉出自己的不妥来。他一直把林宇当自家孩子来疼,今天却发现自己好像高攀不起林宇了,心里莫名地失落起来。
第二天早上,林宇刚刚把店里的货码好,吴教授夫妇俩和谭玉仪就来了。
“吴老师,高老师,谭老师,早上好!”
林宇知道他们来的目的,连忙请他们坐下,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清茶。
吴教授一脸惋惜的样子,对林宇说:“我们这几天几乎把家里翻过来了,也没有找到招弟留下来的半个字,她从来不会在我们的书上写字,她写札记的本子大概在离开我们家的时候全都带走了吧。”
谭玉仪也说:“我那儿也没有找到她抄的琴谱呢。”
“老师们先别失望,先看看我拍的照片吧。”
林宇掏出手机。他前几天借故找羡男借了琴谱,用手机拍了下来。他也偷偷拍了羡男的大提琴。
林宇点开大提琴的照片,把手机交给谭玉仪。
“嗯,这大提琴跟当年你们托我买的是一样的。”
谭玉仪把手机递给吴教授夫妇俩看。夫妇俩点头。
“我也记得是这样子的。”吴教授说。
“那些琴谱呢?”谭玉仪问。
“你往这边划。”林宇示范给她看,用手指在手机屏幕上一划。“后面还有很多张。”
谭玉仪看见琴谱,顿时激动起来。
“你们看,这不就是招弟抄的琴谱么?”
吴教授夫妇俩忙凑过来看。
“真是她的字迹!”
谭玉仪继续划屏幕。
“这些琴谱就是招弟当年在我那儿抄的,我们那会儿拉的就是这些曲子呢!”
三位老人家都高兴得脸红红的,连连追问:“这些东西都在你朋友家吗?你朋友怎么得到的这些东西?他知道招弟现在在哪儿吗?”
林宇忙说:“老师们,请先别激动,我还有疑问想搞清楚呢。你们说的这些往事,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几个人想了一想。吴教授的老伴说:“我爸是二十五年前走的。”
林宇在心里盘算:吴教授他们在二十五年前把大提琴送给招弟,秦婶说保长姐姐走了二十年。秦婶说的可能只是个约数,不一定刚好二十年,但不管怎样,招弟是保长的姐姐,二十五年前把大提琴和琴谱带回白绫洲,几年后离家出走,大提琴和琴谱被保长藏起来了,这样的假设是完全可以成立的。只是几位老人家都没有找到招弟留下的字作比对,光凭记忆,很难作准。二十几年时间,足以模糊所有记忆,况且他们完全有可能因为寻人心切而自己骗自己。
几位老人家见林宇默不作声,都焦急地等待着。
“老师们,这琴和琴谱都是属于我一位叔叔的姐姐的,她很可能就是你们要找的招弟。”
“真的?”几位老人家都激动得颤抖起来。“她现在在哪儿?”
林宇摇摇头。“她离开白绫洲二十年了,没有人知道她在哪儿。”
几位老人家顿觉失望,纷纷叹气。
“外面天大地大,她一个女孩子太难了!”吴教授说。
“也许她留在白绫洲会更难呢!能出去闯,总比埋没在白绫洲好。”吴教授的老伴说。
“也不知道她嫁了人,生了孩子没有,有没有一个安定的家。”
谭玉仪说:“前几年我在外地碰到她,她是一个人呢。不过看她的样子,应该过得不错,起码衣着很光鲜,精神也挺好的。不过我赶着去演出,她也要赶飞机,当时没想到要她的联系方式呢。”
吴教授又叹一口气,说:“人与人之间也是讲求缘分的。也许我们跟她的缘分还不够吧。不管怎样,我们都把她当做亲人,希望将来还有缘再见吧!”
几位老人家感谢了林宇一番,又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尽管有疑问,其实林宇心中有九分相信李招弟就是保长的姐姐。不过这件事没有深究下去的意义了——她已经远走高飞,白绫洲的人都对她绝口不提,他这样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也不会再关心这件事。就让羡男继续沉浸在与妈妈为伴的想象中,让保长继续遗忘往事吧,现在大家都过得挺好的,有什么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