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竿此时眼前一片漆黑,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断定,现在他身处麻袋。
那日从酒楼里出来,他半路上一时没有忍住,跑去汴河边小解,一个闷棍就打了过来。
如今麻袋里待了三天,他饥饿难耐。
饿,是他最接受不了的事情。
嗓子都喊破了,没有一个人回应一声。
正当他觉得头昏眼花,恍恍惚惚之时,麻袋口解开了。
一个穿着打扮不俗的官人正站在王二竿的面前,此外,旁边还有几个汉子,个个是粗壮魁梧,不是善茬。
他们身处于一个院子里,看院外不见太多人家,王二竿才知,他应该是被送到了汴梁郊外。
“你们是谁?想做什么?我这一身,没有几两肉,就算是做成人肉包子,也是你们划不来。”王二竿连忙说。
那官人放声一笑,又说:“谁稀罕你这一身酸肉。”
听这笑声,王二竿才突然想起这官人十分眼熟,原是高俅门下的家丁,后来一直跟着高俅的干儿子高坎,人称花花太岁。
高坎同时也是皇家蹴鞠队的队长。
王二竿心想,看了难逃一劫了。
当初在皇家蹴鞠队之时,高坎就看他不顺眼,原因在于他技艺高超,不论隔多远,王二竿总是能够准确地把球传到官家的脚边。
如今官家年纪大了,不经常亲自下场玩了,但是每次下场,王二竿便能讨得官家欢心。
官家曾说:“高俅之后,朕再未见过技艺如此纯熟的人了。”
高坎听了这话,心想那还了得?难不成以后这王二竿子还要压我干爹一头?
之后,高坎耍了个计谋,特地对王二竿说,官家很看好他,因此特地赐给他一桌饭菜。
王二竿见了满桌的大鱼大肉,哪里还忍得住,一通狼吞虎咽,转眼就把全部饭菜一扫而光,连个汤水都没剩下。
谁知饱餐之后,高坎带着人就赶了过来,一顿棒打。
理由是,王二竿偷吃了官家赐给高俅的宴席。
王二竿子被打得吐酸水,看着吐出的饭菜,他那是真的心疼。
之后他没想到,高坎以此为借口,把他赶出了皇家蹴鞠队。
之后,官家便再也没有见过王二竿。
然而官家最爱游历市井之间,前日里他又听闻,一家酒楼内,有人表演蹴鞠。
那人可以远隔八丈,可以踢中客人茶杯上的杯盖,杯中之茶,不洒分毫。
官家来了兴致,吩咐人下去把这人请到蹴鞠队去。
谁知高坎来到了酒楼,却见此人正是,王二竿。
当下高坎,气不到一处来,派人绑了王二竿。
王二竿心知高坎不会放过他,首先讨了个饶,说:“官人,怎么说我也是和高衙内有过一些交情,咱们有话好说,高衙内有什么吩咐,我照办就是。”
“衙内也没什么吩咐,就是听说你的腿受伤了,以后没有办法蹴鞠了,所以派我们来看望一下你们。”
话音刚落,一汉子拿过来几副中药,还有汴梁城有名的阮二和黑膏药,专治跌打损伤。
“衙内,衙内想要我的腿?”王二竿心里一慌,要是他的腿再废了,这下是连半点傍身活命的本事都没有了。
“这话是怎么说的,衙内关心你,怎么说的反倒像是要害你一样?”王二竿又说。
说话间,另一汉子便拿着一根胳膊粗的木棍走上前来。
王二竿的裤裆突然湿了下来,啪嗒啪嗒滴出水来。
“这怎么吓得尿了裤子呢?”官人说。
“饶了我吧,官人,衙内有什么吩咐我都能照办,上刀山下火海都行,唯独是除了我这条腿。”王二竿跪下求饶说。
这时那官人变了脸色,又说:“真是什么都能做到?”
“什么都能。”
“从今以后,就不要再玩蹴鞠了,能做到这一点,就留着你的腿。”官人又说。
“不能再碰蹴鞠,那我……那我留着这条腿又有什么用呢?”王二竿的眼睛瞬间失去了色彩。
“既然如此,我还是好好帮你治治这条腿吧。”
官人使了个眼色,那汉子就要一棒朝王二竿的腿上挥过去。
这时王二竿大喊道:“我能!我能做到。”
汉子停了手,王二竿的眼睛里落下了一滴眼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多大点事。还有一条,你要离开汴梁。”
“离开汴梁?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做不到?”
王二竿的眼眶猩红,他这时突然站起身来,一跃而起。
纵使双腿都被捆着,他照常能够踢飞汉子手里的木棍,双脚并踢,这可是他的拿手绝活。
木棍径直朝着那官人飞了过去,砸到了面门。
“你就是个家丁,走狗。”王二竿喊道。
那家丁吃疼,王二竿趁着空当,又踢出了两脚,药包又飞了起来,直中其余两汉子的面门。
王二竿趁机跳出了门,随后一个跟头翻出了院门。
蹴鞠花花技艺此刻全让他用在了逃生上面。
当下他又看到院门前是一条河,跑过两步,直接跳进了河里。
见这情形,那汉子们追到了河边,也跳了进去。
不过他们看着是个个五大三粗,到了水里像臃肿的气囊,任凭王二竿钻进了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