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城巍峨耸立的崇鹤门所属高塔之中
塔内一间摆放着各种绘符材料的暗室内,弦舒真人正在一张由百年红血松木精心雕琢而成的制符台上忙活。
这张制符台,不仅质地坚硬,纹理细腻,更蕴含着淡淡的松香,而且最重要是这种树木具有控制灵力逸散的奇效,是修仙界很常见的制符工具。
可在俗世中,这便是千金难求的宝贝,有价无市,市面上几乎不流通,就算有也只是很小几块,一般都是商贾富豪买回去镇宅子,充门面用的。
像这么大的也只有修仙界中才找的到,这百年红血松木只有在深山中灵力浓度高的地方才有几率产出。
但一般这种地方体型变异,长得十分巨大的凶猛野兽泛滥,除非动用军队,否则不是俗世人力可以获取的。
而上好的小黄牛皮纸排放在台案上,经过特殊秘法处理,能够承载天地间最微妙的灵力波动,是中阶炼气修士绘制符咒不可或缺之物,它们整齐地堆叠在一旁,散发着淡淡的皮革香气,与室内的松香交织在一起。
在这间雅室中,俗世间罕见的珍贵材料仿佛失去了它们的稀有性,成为了弦舒真人手中信手拈来的工具。
他在各式各样的绘符材料中挑选,时而轻拈起一粒粒晶莹剔透的朱砂,绘制线路;时而炼化一片片珍稀异常的灵草充当墨汁,每一次下笔触碰都精准无误。
随着制符进程的深入,雅室内的气氛愈发凝重。弦舒真人的额头渐渐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身旁在不远处的玉盘上放着几块灵石,它们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以便其随时恢复损耗的灵力。
咚咚!
而当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刻,在那静谧得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的房间内,两声轻微到几乎听不见的敲门声响起。
这两声细若蚊蚋的响动,却如同惊雷一般在弦舒真人的心头炸响,让他的心神不由自主地为之一颤。
弦舒真人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手指微微颤抖,手中的毛笔尖端在符纸上留下了一道略显生涩的痕迹。
他缓缓地深吸一口气,放弃了继续绘制下去的打算,而是出了这间暗室。
门外,是一个年约十岁的小男童,身着崇鹤门外门弟子标志性的蓝色劲装,衣摆随风轻轻摆动,却掩不住他神情中的那份稚嫩与焦急。
“哼!”
弦舒真人轻轻一哼,指尖凝聚起一道灵气打出,将这小男童打出两米远,重重地摔在地上。
小男童嘴角溢血,映衬着他苍白的小脸,却顾不得浑身的酸痛,赶忙又用尽全身力气爬回来跪在弦舒真人面前。
“我不是说过,我在这屋内的时候不许打扰我吗?”
弦舒真人眼中透露着不满,想等对方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要是没有的话,下一道灵气可就不会这么温柔了。
“真人老爷,我……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有宗门急报传来,我才……”
小男童的声音中带着哭腔,身体害怕的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听到这话弦舒真人的神情才舒缓一些,慢慢接过来小男童拿出的灵符,打开翻看起来。
可这一看不要紧,可着实把弦舒真人给吓了一大跳。
他脸色却猛然间变得铁青,双眼猛地睁大,呼吸变得急促,胸口剧烈起伏。
“什么!?宗门在俗世各处的据点竟在短短一夜之间全部遭袭!损失惨重!”
见到弦舒真人如此模样,小男童害怕更甚,身体不由自主蜷缩起来。
“这灵符什么送来的?”
此种灵符可以存贮灵气,从而带动自身向所设目的地飞行,最长可跨越200里的范围,中途只要续加灵力便可继续飞行。
只是飞行时间过长,灵符自身便会产生裂痕,失去作用,故而宗门内常用此传达信息。
“回老爷的话,就是今早送来的。”
“我知道了,滚吧。”
弦舒真人问完话,烦躁的挥手示意小男童离开。
而小男童也如蒙大赦,眼中闪过一抹劫后余生的庆幸,一瘸一拐离开了这里。
可弦舒真人那双眸中的烦躁似乎并未随着小男童的离开而消散,反而更加浓郁。
“可恶!偏偏是这个时候吗?”
尽管信中没有说清袭击崇鹤门的是什么势力,可是在这江北府除了那一直隐藏在山脉里的青华门又能有谁呢?
“如今发生了这事,帮手是别想了,可我一个人也没有把握能胜那狼妖,这可怎么办?”
弦舒真人回到此处后,便发去灵符,请求宗门内的两个相熟的长老前来帮忙。
可如今没等到援兵来,反而是宗门遭袭的消息。
灵符的最后还命令驻江北府府城的弦舒真人即刻收缩所有在外力量,准备回归宗门,看样子是准备和青华门大战一场了。
“该死!那我的突破...等等,与青华门大战的话?岂不是说如果战胜了,那便有许多修炼资源作为战利品了。”
弦舒真人心中暗自思量,觉得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心情又变好了些,整理了一下心神便回到了暗室中继续绘制符箓。
与此同时的知府衙门内,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斑驳地洒在青砖铺就的地面上。
正午时分,阳光正烈,却也正是一天中最宁静的时刻,只有偶尔传来的鸟鸣声。
在衙门深处的一间雅致的膳厅里,一张红木雕花圆桌旁,知府姜德身着官服,头戴乌纱帽,眉宇间透露出一股不怒自威的威严。
姜侩则是一身便装,桌上摆满了各式佳肴,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叔父,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给那陈轩升官呢?”
姜侩见姜德手持银筷子,吃的正香,终于是忍不住问道。
听到这话,姜德瞥了姜侩一眼,放下了碗筷,结果身旁站立的侍女递来的丝绸手帕擦了擦嘴。
“你看不明白吗?如今朝廷党争不断,天下土地兼并严重,各府县又闹了旱灾,拒厉关外还有十万铁骑虎视眈眈,这个时候我当然要招揽能力之人了。”
“可...”
姜侩立马开始反驳。
“可那陈轩杀了我们那么多人,还杀了...”
说到这,姜侩下意识顿了一下,随后看了左右的侍女一眼。
侍女们就识趣地退下,待到屋内只剩下他和姜德两人后,他才继续说下去。
“还杀了崇鹤门的仙师,您还敢招揽他?”
“哈哈,正是因为他有本事杀了仙师,我才这么对他感兴趣。”
“实话告诉你,你堂哥对外宣称是去了别的府当差,其实是我偷偷把他送到青华门当了内门弟子,如今也成了仙师。”
“啊!?”
这突如起来的消息可惊到了姜侩。
他堂哥姜登选,也就是姜德的儿子从小便不在了府城,他也一直以为是去了别的府城做官,没想到竟然是青华门。
“可为什么不去崇鹤门呢?”
“哼,那崇鹤门可不会收咱们这些人为弟子,他们都是挑选的身世清白的孩童从小培养,就是怕咱们势力过大,他们难以掌控。”
“而且,万一哪天他们不高兴了,就可以随时换了我,让别人登上知府之位。所以,只有家族内有仙师,我这官才当得放心。”
姜侩听完也反应了过来,连连点头称是。
“可,塔内那位仙师可怎么交代呢?”
姜侩说的便是弦舒真人,让他知道了叔父提拔陈轩那可怎么办?
“无事,我已经跟他解释过了,而且这次让陈轩来就是他吩咐我干的,估计是想骗过来杀掉,可如今情况不一样了。”
“什么不一样了?”
“这你就不用知道了,你只用知道如果你想要干掉一个人,首先是要表示完全的支持,说到底,就是先要绕到背后,才好方便捅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