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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面已开始暗了下来。

夕阳不知什么时候已隐入江中不知所踪。火红的晚霞早已褪去鲜红的色彩,只在远处的江面留下一抹淡淡的红色。

天空已有一轮明月高挂,只要再过一会,连远处这一抹晚霞的余光也要消失在这夜色中。

成云和菁菁站在船头极目远眺,哪里还有那艘渔船的踪影。这个时候,江面上甚至都少有船只在航行。

“掳走公子的会是谁呢?”菁菁迎着冷风,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

扑面而来的江风又冷又湿,菁菁已经冷静了下来,正在思考是谁会对田冉下手。

首先,自己所在的北周不可能,菁菁虽然没有直接指挥追风营,但宇文拓派专人一直与她保持联系,追风营的行动都在她的掌握中,有行动她不会不知道。

有嫌疑的只能是南陈的势力。那谁又是田冉和赤血盟在南陈的死敌呢?菁菁在心中暗自念叨,近卫门应该也不可能,看起来公主陈楠跟田冉的关系不一般,她要找田冉只要传话下来就行了,根本没必要把田冉掳走。

排除掉两方势力,剩下的就只有无影卫的人了。但那个执剑人冯希儿看起来也对田冉有好感,她跟田冉在沈龙血鹰案的调查上有着秘密的合作关系,似乎也没必要掳走田冉。

到底会是谁呢?

菁菁想了很久还没想明白,只能看着远处模糊的江面发呆。

成云脸色冷峻,手中紧握着那把黑色的硬弓,眼睛还是死死盯住江面和视线内的每一条船只。

直到深夜,成云和菁菁还在江面不停搜寻。

这艘雇来的船只的船老大已经有些不太高兴了,他露出一脸疲惫,试探着对成云道:“公子,这已来回行驶了有两三百里了,天色已黑,茫茫江面,你们如果确切没有目标,恐怕是搜寻不到的……不如等天明再做打算?”

菁菁白了船老大一眼,没好气道:“你怎么那么啰嗦,开好你的船就是。”她又丢给船老大一锭沉甸甸的金子。船老大接过金子已喜笑颜开,再不抱怨,专心掌舵。

忽然菁菁指着前方一处水流往南岸折过去的黑魆魆的水域惊讶道:“那里是什么地方?”

只见菁菁手指之处那片黑魆魆的水域上方竟然有一个明亮的东西在发光。那光绝不是夜晚的星星,因为星星没有那么大,那么亮。从远处看隐约是一个灯塔,但那里不是码头,似乎用不着用灯塔指明航道。这明亮的光在周围的夜色中犹如一只独眼,向周围发出森然耀眼的光芒。

船老大顺着菁菁的手势看过去,才把金子揣入袋中的笑脸瞬间凝固,急忙回头朝船中央喊道:“收帆……收帆,停止前进,快停住!”

“为啥停了?”菁菁勃然大怒。

船老大忙陪笑道:“不是我们收钱不办事,实在是那里去不得。”

“哦,那里是什么地方?”成云也忽然回过头问。他眼神闪亮,似乎从中觉察到了什么。

“那里……那里就是黑水寨。”船老大面露惊恐之色。

黑水寨?菁菁还没听说过,她听到这名字有些疑惑不解。但成云的脸色却越发冷峻。他低声对菁菁道:“黑水寨是平江之王,是整个平江最有势力的水上帮派,主要靠水上赌场为营生,也向过路的商船收取保护费。在平江,黑水寨的势力是一家独大,无人敢惹。听说连官府都要礼让三分。”

菁菁心念一动,忽然低声对成云道:“或许希望就在这里,既然黑水寨的势力就是平江水域,即便公子不是他们绑走的,那他们也必定会知道是谁绑走的。”

成云点点头,小声道:“先在外面江面停下,等欧阳平他们过来,靠我们现在这几个人很难进得去。”

黑水寨在平江的南岸,距离平城有三百里水路。这个水寨有一个狭长的水道与平江相连,外面有高山绝壁,里面是一个一望无际的湖泊,这个湖泊就叫做黑水湖。

传说这个湖以黑水和死亡着称,据去过的人讲,其实里面那个大湖泊并不黑,也没有丝毫的死亡气息,反而是个水质清澈,水产丰富的美丽大湖。之所以叫黑水只是因为那湖与平江相连接的那片狭长水域的水面是黑色的,那里的水面既黏稠,又有股刺鼻的怪味,而且这水还能燃烧。

据说有一年不知怎么,有一艘大船进入了这片水域,水面忽然燃烧起来,整整烧了有一个月,整艘船和船上的人都烧没影了,直到后来连续降了三天三夜的暴雨,水面的大火才熄灭。所以这片水域在平江是一个无人敢闯入的禁区。

但除了能燃烧的水,其实更可怕的还是这里面的人——黑水寨的水匪。据说黑水寨的首领叫龙金州,没人知道他是哪里人,只听说他年轻时曾是一个杀人越货的海盗,多年前带着从海上掠夺来的财富乘船进入平江,偶然发现了这个与众不同的地方,于是把这里据为己有,在里面的大湖中建立了黑水寨,他们依靠黑水的天然屏障,开设水上赌场,杀人越货,无恶不作。

奇怪的是南陈水军似乎并不把黑水寨视为匪徒,不但没有进行清剿,反而与之狼狈为奸。

任何一个在平江上行船讨生活之人都知道黑水寨的大名,没有人敢去招惹黑水寨。

那个建在岸边山崖上的灯塔就是黑水寨的标志。

黑水寨入口的两边都是怪石林立的高山。在连接平江的入口处还有一个天然弯曲的水道,像一个葫芦一样,前面小,后面大。在这里水势忽然变缓,里面的黑水只是打着圈出不去,就沉积在水道中,形成一个天然屏障。由于内外水压密度不一样,外面的江水始终流不进来,但在外面的水流不断冲刷稀释下,这个水道中的黑水虽然黏稠,还是能行船,只是速度有点慢。

两侧的山崖上和此处水道边也都有黑水寨的人日夜把守。想从平江水道进入黑水寨简直比登天还难。

田冉已经醒了,但他全身仍是瘫软无力,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船上的风帆已经降了下来,船靠着惯性还在缓慢前行,船舱内并没有其他人,只有一盏暗黄的鱼灯挂在舱中,这盏鱼灯随着船身微微摆动,灯火也在船舱中摇曳。田冉虽然不能动,但他靠在船舱上还是能透过开启的舱门看到外面的情况。

夜色已深,外面的水面异常安静,水面变得极为开阔,一点都不像平江,田冉的眼中闪出一丝疑惑,他是不是也不知道现在到了哪里?

但隔了一会,他的眉头重新舒展开来,神色又回到平静中,不但不慌乱,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笑意。对他来说去哪都一样,他本就是没有家的人。他现在只是好奇,是谁请他来的?

那个渔夫立在船头像一杆标枪一样一动不动。这艘船正往水面中央一个灯火辉煌的地方驶去。

水面的冷风不时从舱门刮进船舱中,带来阵阵冷彻骨髓的寒意,田冉不由自主地轻咳了两声。外面立着的那人听到动静弯腰回到船舱中。他冷冷看着田冉,并不说话。

“你身上带着什么酒?”

田冉盯着那人腰侧挂着的酒壶微笑道:“不介意就让我喝一口。太冷了,暖暖身子。”他眼中露出兄弟般的信任,似乎认定那渔夫不是小气之人,一定会请他喝。

果然,那渔夫虽然还是一言不发,却从腰侧摸出那个酒壶,打开了盖子,弯下身把酒壶慢慢倾倒在田冉嘴里。田冉畅快的大口喝了起来,他嘴里发出咕咚咕咚的响声,竟然一口不停地把壶中的酒喝的一干二净。

“好酒。”

田冉脸上泛出红光,对那渔夫微笑道:“很久没有那么痛快的喝酒了。”随即心满意足地闭上眼,靠在舱壁不再说话。

那渔夫脸色有些奇怪,迟疑了一会,他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就不问我为什么把你抓来?”

田冉睁开眼,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如果你不想说,问也没用。但你若是想告诉我,现在就可以说了。因为我喝完酒,已有力气听你说话。”

那渔夫注视着田冉,表情更加奇怪,似乎在看一个奇怪的人,他没想到田冉在如此关头竟然还能这样平静。

“我只能告诉你,要抓你的人不是我。”那渔夫冷冷道。

“可的确是你把我抓来了。”田冉还在微笑。

“我不过是受人之托,还他一个人情。”

“所以你把我交给黑水寨的人就要走了吗?”

那渔夫盯着田冉看了一会,又拿起田冉依然无力的手探听脉象,疑惑道:“你才刚醒来,如何知道这是要去黑水寨?”

“虽然我不能动,但鼻子还能呼吸。”

田冉斜眼看着越来越近的灯火,淡淡道:“那片黑水应该早就过了,但这周围的空气还是回荡着一股类似新漆的味道。很明显这个船舱没有刷漆,所以只能是从外面飘来的。而且,这种味道只要闻过一次,就永远也忘不掉。”

田冉慢慢收起笑意,目光里若有所思。他是不是以前就来过这里?

“看来你不但知道这个地方,以前还来过。”

“我们赤血盟不知道的地方或许还有很多,但不包括这里。”田冉的眼中泛起一丝稍纵即逝的火光,似乎在这里他曾有过不愉快的回忆。

“那你可知我是谁?”

田冉笑了笑,“据说人称平江龙的唐建,他手上有一种鱼毒,能让人失去力气又没有生命危险,他本来号称平江之王,多年前败给黑水寨的龙金州,从此失去了在平江的势力,并退出了江湖,想不到你又重新出山了?而且还在替黑水寨办事!”

那渔夫眯起眼睛看着田冉,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反而在田冉对面盘腿坐了下来。但他既没有否认,显然也就是承认了他就是唐建。

“我的名字你说对了,但我并不是替黑水寨办事。刚才我已经说了,我只是受人之托。这个地方我可不想来。”唐建冷冷道。

唐建跟黑水寨有血海深仇。五年前他的手下在黑水寨全军覆没,只有他一个人逃了出来,按理他跟龙金州不共戴天,是谁能说动唐建把田冉绑到这里交给黑水寨呢?

田冉想到了五年前在黑水起火的那艘大船。那艘船上就是唐建和他的手下,当时唐建带人攻打黑水寨,但船还没进入内湖就在那片黑水中起火燃烧。那场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整个黑水一片火海。据说船上的人全都烧成了灰,唐建是如何逃出来的呢?

“还记得余大年吗?”田冉目光闪动,忽然问道。

唐建的目光有些异样,他盯着田冉看了好一会,“你认识余大年?”

田冉笑了笑,“你放心,我们赤血盟知道的人和事从不外传。”

唐建盯着田冉看了很久,接着扭头看了一下与码头的距离,突然回过头轻轻拍了拍田冉的肩头。田冉只感到肩头一颤,有股清凉瞬间滑入体内。

“祝你好运!你的目的地到了。”

这时,船已开始靠岸。船身轻轻在码头上碰了一下,田冉靠在舱壁的身体也微微动了一下。他的手脚似乎已恢复了知觉。

有人早已在码头等候。

“人呢?”有个粗暴的嗓音喊道。这嗓音在安静的夜空异常响亮,如同一声惊雷,震得耳朵都有些发疼。

“在船舱里,你们自己进来把人带走,我可不想进去。”唐建倚在船舱口双手抱在胸前冷冷道。

“我当是谁,原来是平江龙唐建啊!”

那粗暴的嗓音哈哈笑道:“想不到这许久不见,竟然劳烦老兄亲自来送人。”

那粗暴的嗓音随即又热情地笑道:“莫要客气,进来喝一杯。我们两家早已冰释前嫌了,现在都是一家人。”

唐建不再言语,只是冷冷地朝船舱内做了一个请自便的手势。

那粗暴嗓音有些尴尬地跳进船舱,他脑袋伸进船舱内,与田冉的脸正好面对面。

意外的是,那粗暴的嗓音跟他的脸一点也不匹配。那粗暴嗓音的脸非但不粗暴,他这张脸可以说是容貌英武,虽说他脸上胡须浓密,脸色晒得黝黑,但仍然掩盖不住那张端正的面庞。

田冉已猜到这人是谁,但他并没有说话。

看见田冉身体虚弱一动不动地靠在舱内,那粗暴嗓音又热烈地笑了起来,“能把大名鼎鼎的赤血盟田公子请来,可真是我们黑水寨的荣幸。”

他大手一挥,两个精壮的大汉立刻进来把田冉抬了起来,他们小心上了码头,又把田冉安放在码头的一台竹轿上,随即一刻不停地抬向里面那个灯火辉煌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