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
楼梯门像是光明与黑暗的分界线，一边白光普照，一边幽邃昏黑。
众人缓缓走出，借由早已适应黑暗双眼，负一层景象顿时映入眼帘。
“这里遍地都是睡袋，应该之前是给人睡觉的地方。”
小头锋手握武器，轻声说道。
与曾经三楼一致，负一层是藏书区，K81代号赫然标记在书架上。
空旷位置堆积了不少帐篷和睡袋，边缘位置还有落叶与残枝。
部分帐篷早已塌陷，篷布被蹂躏得发皱，垃圾杂物随意散落。
顺着塌陷的帐篷看，瓷砖沾有干涸的血脚印，形状不一，交错覆盖。
“当时我在三楼那会逃命也见过，官方在之前应该将这些人送去体育场。”
pIG紧抓平底锅，观察地上情况。
一片死寂笼罩着负一楼，没有一丝声响，没有一个人影，甚至连那些曾经令人恐惧的丧尸也消失无踪。
李盛豪低下头，脚尖撩开垃圾杂物，默默跟随pIG和小头锋。
“地下商场本身也能作为一个防空避难所，官方把一批人带到那边也不奇怪。”
小头锋神经紧绷，膝盖微微弓起，身体下压，慢步前行。
“没准那边比体育场还安全……呃，扑该……”
他遮住右眼，使劲摇摇头。
“你眼睛没事吧？”
pIG停下脚步，抬头询问道。
“老毛病了，可能是这环境忽明忽暗，也可能是休息不够……”
小头锋按压太阳穴，解释说。
“唉不说这个了，你知道地下商场怎么走的是吧？”
pIG默不作声，目光闪躲，侧眼看向一边，摇摇头。
“嗯，这里变化太大了，就算来过也很难找到安全路线，我们根本不知道哪里有僵尸。”
小头锋耸耸肩，继续在帐篷区穿行。
“不管如何，都要赶在火烧下来前找到出口。”
咕~
李盛豪肚子发出叫声，空腹感严重，胃酸反涌至喉咙。
胃酸回流，喉咙顿感一股灼烧，口腔喉咙如同沙漠一般干涸，与舌头粘在一块。
距离上次进食已经过去24小时，期间还经历不少高强度运动，储存的能量早已消耗殆尽。
清洗眼部氯氰菊酯之后矿泉水没剩多少，火场浓烟又夺取身体水分。
“666，这里还有螺狮粉包装袋。”
六叔公簌的一声抽动鼻子，笑声沙哑，捡起包装。
“想不到都这种时候还吃重口味，真的6，你们说是吧？”
他咧嘴一笑，手指弹着包装，似乎完全忘却阿东和研究生的牺牲。
贝婷一瘸一拐上前，手轻搭在其肩膀上，嘴唇贴到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两人互相点点头，注意力回到寻找出路之上。
这样看来，两人像是爷爷和孙女，大抵是在会议室和自习室之间建立了这一段情谊。
李盛豪没有过多关注二人，视线停留在包装袋，投以期待的目光。
他捡起其中一个包装袋，抖开灰尘。
包装被撕开一条细裂缝，摊开看，蔬菜包、面饼、调料包一个不落。
脑海里想象出一碗螺狮粉：酸笋风味飘香，底汤麻辣酸爽，辅料开胃可口，腐竹汤汁浸满，米粉富有嚼劲。
李盛豪吞咽一口口水，拿出面饼掰开，正要送入口中。
“别吃。”
娴俞走上前阻止，眼镜片反射着蓝光。
“包装纸撕开了，这里有丧尸走动的痕迹，面饼很有可能被污染。”
她联系到多个帐篷睡袋遭受踩踏的景象分析。
“就算污染源不是丧尸血，也会有其他细菌，我们并不知道面饼暴露多长时间了。”
咕~
李盛豪万般无奈，肚子隆隆作响，手中捏住小块面饼，却无从下口。
“吃了这些轻则腹泻，重则感染变成丧尸，小心为上。”
娴俞上提口罩，补充说明道。
“还有蔬菜包，虽然是密封包装，但尽量也不要吃。”
她捡起地上的一颗酸笋小块，展示到众人眼前。
“螺狮粉蔬菜都是腌制类的，盐分很高，我们现在没补充水分，体内水盐平衡会被打破。”
“水盐平衡？”
李盛豪依稀听过这个名词，却硬是想不起来具体含义。
“这个意思我就不解释了，反正水盐失衡后果就是脱水和肌肉痉挛。”
娴俞快刀斩乱麻，跳过说书部分。
“逃离丧尸时突发这些症状后果不堪设想，而且就算没有丧尸，渴感也会影响判断。”
她抽出包装袋的蔬菜包，装入白大褂口袋中。
“蔬菜包可以保存下来，在补充水分前先不要吃。”
“可是我们之前在厕所捡到一根能量棒也照吃不误，没见我们有什么事喔？”
pIG挠挠头，表示不解。
“物资密封程度会比这些蔬菜包好得多，而且你们当时水分相比现在更为充足，主要缺失的是能量。”
娴俞继续解释说。
“但现在我们缺失水分和能量，就算有能量棒，最好也要先找到干净水源。”
她昂首指着自己喉咙。
“直接吃高卡路里食物喉咙会有强烈堵塞感，想象一下吃完巧克力不喝水的感觉。”
“所以我们现在是边找去地下商场的路，顺便找水源吗？”
阿星摸摸后脑勺，扫视地上洒落的垃圾，询问道。
“算了，厕所有生水，我去找找负一楼厕所在哪。”
他掂量钢管，转身向楼层指示图走去。
“不行，我们不知道水里有没有丧尸病毒。”
娴俞摇摇头。
“现在N型流感病毒变异后有什么新传播途径我们也不清楚，就算没有水源传播，生水中也会有其他细菌。”
“该死！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阿星两手一摊，急得直跺地。
“如果必须要喝，我们可以煮沸，不过我不知道高温能不能杀死病毒。”
趁着几人讨论间隙，李盛豪悄悄查看室友转发的最新消息。
手机推送的新闻并没有N型流感最新情况，意味着病毒传播途径仍然是未知数。
他滚动群聊，看到今日更新的几则新闻标题。
许佳龙：体育场安全，外界无需过于担忧。
河岭日报：宵禁！河岭多地发布紧急通知。
多地飞往广山航班因突发事件延误，航司迎来史无前例退票潮。
“你那边怎么说。”
pIG脸凑近手机，快速浏览。
“没有看到关于地下商场的消息，导航软件识别是已经沦陷。”
李盛豪语气紧张，呼吸沉重。
“体育场还安全，你家人一定在那里的，没准到时我能跟你们一起过年。”
pIG抿着嘴唇，手搭在李盛豪肩膀，点开手机日历。
“你看嘛，今天是1月24日，距离农历春节还有半个月左右，见一步走一步吧。”
他点点头，向楼层示意图走去。
“喂，你们过来看看地图，我们在这里。”
小头锋一直没有参与讨论，只是在对着地图认真思考。
他指向一个小人位置，在地图上用手指勾勒出去往地下商场的路线。
“这地方离出口不远，还能经过厕所，我们可以装点水备用。”
小头锋指向一条路，手指在空中挥动，像是划出一个圈。
按照地图，众人接下来的路上并没有经过特殊房间或设施，只需沿着大路便能到达连接处。
“走吧。”
小头锋转过身，手掌一扬，示意其他人跟紧。
六叔公还在呆呆地注视K85书架，手中拎起一本书翻阅，没有听到指挥。
直到贝婷上前提醒，他才回过神。
越往深处行走，环境愈加幽暗，书架遮挡楼梯仅存的应急光源。
附近老鼠乱窜，它们抓起面饼大快朵颐，碎屑肆意溅落在书籍之上。
书籍失去了知识载体的用途，此时此刻沦为蟑螂老鼠的餐桌。
书架旁出现一个瘫坐的尸体，穿着深绿色衣服，手持一把手枪，血液溅射遍地。
“还有子弹，看样子是自杀的。”
小头锋踢了踢尸体，卸下手枪弹夹，装填子弹。
“他们可能把僵尸赶到某个位置。”
他举起手枪，缓缓穿过尸体。
李盛豪顿时忐忑不安，心跳如擂鼓，鼻子感觉缩小一般。
前方腥臭味扑鼻而来，穿透肌肤，深入骨髓，令人窒息。
厕所入口被铁围栏封锁，隔着铁围栏都能听到密集的呻吟和磨牙声。
铁围栏一路延伸，地上堆积不少尸体和各种垃圾。
“不……”
阿星声音颤抖，紧咬牙关，指向左侧连接处铁围栏。
顺其指向，连接处尚有灯光摇曳，黑影映射在墙壁，蹒跚林立。
李盛豪深深叹了口气。
负一楼并没有出路，厕所、地下商场入口均被丧尸封死，白忙碌一场。
“这些该死的僵尸……事到如今，只能回去大堂了。”
小头锋低下头，口吻满是愤懑，带领其他人折返。
“那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留在这里吧？”
pIG说道，加快了脚步。
“地上都是书，大火很快烧到下面，先上去再说吧。”
众人原路返回，脚步沉重，倍感迷茫与不安。
经过货梯门口，金属震动声隔门传来，声音穿透紧闭的门扉，扣动心弦。
丧尸还在源源不断下坠，像是落下一场尸雨，冲击轿厢。
咚！咚！哧——
震动频率越来越快，伴随钢丝绳撕扯，撞击声与金属声交织，尖锐而刺耳。
嘭——
身旁发出一声巨响，地面随之震动，灰尘渗出金属门，弥漫在负一楼中。
负一楼霎时尘土飞扬，手机电筒也无法找清道路。
“快离开这！”
小头锋身体下压，贴紧墙边走上阶梯。
众人心惊胆战，紧握楼梯扶手，喘息不止。
“那些僵尸完全突破了我们布置的障碍……可恶……”
小头锋一手扣在楼梯护栏，低头看向粉尘漫天的负一层，后路如同被掩埋一般。
“他们两个……唉……”
李盛豪按压太阳穴，试图稳定自身。
他站在大堂楼梯口，仰视图书馆，三楼已经火光滔天。
多只丧尸身上被火焰包裹，慌不择路，从三楼摔下，带着身上火种落在一楼。
火种四散飞溅，集结本身分散存在的燃物，组成火线，点燃大堂的设施和书籍。
火线犹如火烧连营，大堂瞬间化作火海。
一切发生得很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李盛豪与其他人一样，怔在原地，完全不知该怎么办。
阿星环视着三楼，指向人马雕像处，高声喊道：
“你们看，三楼……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