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顿时陷入安静，只有不远处火烧书页的窸窣声。
众人都盯着黄狗，无比惊讶。
“你……你别胡说！”
黄狗惊惶失措，目光游离，摩擦黄色夹克，手乱摸口袋，掉出一团面罩。
“黄色衣服，面罩，证据确凿，这个强盗就是你！”
博学家说道。
“你是从地下商场来的，而那个贼偷完东西去的方向就是地下商场，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信彤帮腔，与博学家一同指出了所有对黄狗不利的证据。
“黄——”
阿星低下头，指甲近乎嵌入掌心。
“狗！！”
他大声吼叫，转头一拳挥向黄狗，抓其衣领一把撞在书架上。
“喂，阿星！冷静点，这只是一面之词而已。”
李盛豪上前劝阻。
可阿星杀红了眼，在如此证据面前任何辩驳都是徒劳。
况且黄狗的言行举止以及过往行为，令人有了刻板印象。
这不止是阿星和黄狗一次冲突，广山北站地铁口，加油站，以及研修室内的大打出手……
在充气城堡中阿星也透露对黄狗不满，加之他疼爱小薇，若黄狗坐实罪名，矛盾将不可调和。
倘若小头锋也知道，黄狗恐怕……
“盛豪，你别管，我今天就要和这个混蛋来个了断！”
阿星一拳重击黄狗鼻子，鼻血顺着下巴随之流下。
“他就是要离间我们！不能相信他。”
李盛豪不管事件虚实，只能劝说二人把重心放回博学家身上。
“狗咬狗。”
博学家淡淡评价，脚步后移。
李盛豪左右为难，既想去找博学家，又想解决眼前这场冲突。
他绞尽脑汁，看向阿东。
“快阻止他们，不能让他们打下去。”
阿星出手毫不留情，貌似要把所有压抑的情绪发泄至黄狗身上，无论对方死活。
“这一拳是小乐给你的！”
阿星空拳一挥，砸去黄狗右侧脸颊。
“这一拳是小薇给你的……你这混蛋，你这混蛋……”
他又抡起几拳，驱散周边烟雾，狠狠打去。
突然，一击之中掌指关节凸起擦过黄狗眼角。
黄狗眯着右眼，侧头躲避这一击。
他喷出嘴唇鼻血，血沫溅射在阿星眼眶。
阿星眼皮用力开闭，试图抹去液滴。
“你也不是什么好鸟！”
黄狗趁其不备，一脚踹去其腹部。
阿星硬吃重踢，招架不住连连后退，松开了黄狗。
“你刚刚就眼睁睁看着我被捅……咳咳，要是那是真刀我就死了。”
黄狗咳嗽咳出血沫，洒在李盛豪羽绒服上。
“我在那之后从来没……害过队友，咳咳。”
他颤颤巍巍，卯足劲一手推开阿星。
嘎吱——
阿星身体不受控制，向后摔倒，撞到长桌桌角，重重摔在地面。
“别打了。”
李盛豪和阿东途中不间断劝说二人，依然无济于事。
扭头一看，黑烟中博学家和信彤身体轮廓已经在后方收拾大大小小箱子。
“我就是杀黄毛那群兄弟而已……我没再害其他人！”
黄狗两胯压在阿星胸口，一记直拳捶打其脸部。
什么？
此言一出，李盛豪停止了动作，吓得远离黄狗数米。
“家长……家长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他喘着气，言语中带有哭腔，手中动作慢了下来。
“所以把顶楼家长无差别杀死的不是公鸡头，是你？！”
李盛豪顿时想起在福乐广场药店夜晚做的梦——当时黄狗拉起铁闸门，发出声音。
他表情凝固，眼睛瞪得像铜铃。
那声音不是梦，而是真的！
“我只是想放丧尸弄死黄毛，弄死那个霸凌者……”
黄狗啜泣，咚的一声，膝盖跪地，拳头下垂。
“呀啊！”
阿星大声吼叫，脚尖上提，猛击黄狗背脊。
“大家本有机会获救的！”
黄狗猝不及防，一个踉跄倒在一旁，蹭开书本，剧烈咳嗽。
“大头成，梦婉，mr.enjoy……都是你——啊！！”
阿星情绪完全爆发，捡起一本厚书用力拍去，抓起黄狗夹克往桌面一坠。
出拳愈发迅速，打出一道道残影，打得黄狗满脸鲜血。
“喂，你们收手吧……咳咳。”
阿东说话吞吞吐吐，展开双手拦住两人。
“阿东！我不想误伤你，走一边去，这是我跟他的私人恩怨。”
阿星转头喝止，头发凌乱，神态表情像个疯子。
“呃我……好吧。”
阿东瞬间举起手，一步步后退远离现场。
“该死。”
黄狗口中咒骂，抓住这段间隙，抬头顶向阿星下巴。
“咳咳。”
他摇摇晃晃起身，徐徐向前反攻阿星。
“说了不是我……”
黄狗抓住阿星的弱点，一记上勾拳反击，拳头携尘而起，正中对方下颌骨。
他借此硬直，抓住阿星手臂先前擦伤的位置，使劲按压。
“呃啊——”
阿星大受重创，捂着手臂伫立原地。
他扁着嘴唇，浑身发抖，像是在蓄力激活每一块肌肉。
“黄狗！别。”
李盛豪回过神，握住黄狗拳头。
“生蚝，真不是我，我没偷。”
黄狗流出眼泪，与脸上鲜血一同汇流至人中。
“不是你……不是你……”
李盛豪轻声安抚，企图缓和紧张局面。
“满嘴大话！”
阿星掰正下巴，脚步重踏向前，一记飞膝回给黄狗。
他掐住黄狗脖子，气喘吁吁，哭着质问：
“还有那群老师孩子，为什么你要偷，为什么放丧尸……为什么……”
黄狗嘴角垂涎一丝带血口水，一蹶不振，坐在桌边不断摇头。
局面又一次失控，单凭李盛豪一人完全无法调解。
两人看起来并没用全力，大概是不想误伤旁人，如果方才不作任何干预，势必会闹出人命。
李盛豪插在二人之间，强行中断打斗。
“不是他！他一直跟我们两个在一块。”
黑烟中缓缓冲出几个人影，赶来的是剩下的队友。
而说话的正是娴俞。
“我和贝婷都可以作证。”
娴俞继续解释道，走至李盛豪旁边。
“我们在地下商场遇到一个有三叉戟纹身的男人，看起来凶神恶煞，听这些人说有很多丧尸，他们没多少食物了，要先驻扎。”
她述说了当天晚上的故事。
“我们不敢冒险，当晚就撤到图书馆这里，是他扶着我们两个女生过来的。”
娴俞拇指指向黄狗，为其开脱。
又是这个三叉戟纹身男人……
“叉哥！他是叉哥！”
阿东惊慌失措，捂住腰部，呼吸频率加快。
“什么？”
贼……杀人犯……地下商场……
听到这里，李盛豪开始梳理得到的信息，逐渐清晰整个事件。
博学家说有贼害死了小薇他们，而且偷了东西之后跑到地下商场。
那么这个人必然是——叉哥本人或者他手下的青年。
无论博学家是否说谎，他急急忙忙向众人交换情报。
“但如果博学家没说谎，那么之前一切都是无意义的争斗。”
小头锋没有正面回应，白了眼黄狗和阿星，拔出手枪径直走进前方黑烟里。
“你们先看好他们两个，顺便找找有没有出口。”
研究生吩咐后方队友，示意李盛豪一同跟进。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生蚝，我们去问清楚。”
李盛豪迟迟不走，回头看向停止打斗的二人。
娴俞正在为两人察看伤口，用眼神示意李盛豪先行前往。
火势进一步加大，盆栽绿植熊熊燃烧，连带一地书本，划出一条长火线。
抹去黑烟，带着一丝怀疑，李盛豪心脏怦怦直跳，穿过浓烟。
只见长沙发上摆放一个大书包和平板，一群孩子正在协助信彤和博学家整理。
余光不经意一扫，深处位置还摆放大大小小的箱子。
“你来了？”
博学家停下手中动作，伸手向信彤做出手势，云淡风轻问道。
信彤点点头，指导孩子润湿毛巾捂住口鼻，遁入后方。
“我知道你，枪手，你想杀我很多次了。”
他不紧不慢，看向小头锋，整理了一下绿色poLo衫。
小头锋眼神凶狠，二话不说，举起手枪指向博学家。
“小心走火！”
研究生再次制止。
“哼，你这种人纯是走狗运，布置这么多陷阱都没把你弄死……”
博学家低下头，冷嘲热讽，丝毫不惧怕手枪威胁。
突然，他颔首瞪眼，昂首怒视前方，质问小头锋：
“你连小孩都杀，你还是人吗？！”
“这可能是误会……”
李盛豪轻声解释，然而并未劝动任何人。
“误会？我无人机都拍到了，拍到你！开枪杀了那个女孩！”
博学家字词铿锵有力，指向小头锋，挺直腰板吼叫。
“你们进来图书馆烧杀抢掠，竟然每次都大难不死，呵呵。”
“扑该……”
小头锋撕开黏合干裂的嘴唇，开口说出两个字。
“那是我女儿，我女儿！！”
他喊得声嘶力竭，声泪俱下，另一只手抓住断裂的头绳。
“我朋友，老婆都被那些扑该僵尸杀了，我找了薇一路……”
小头锋面部肌肉紧绷，如同拧紧的毛巾，咬着牙。
“你懂薇对我的重要性吗？！她是我唯一的亲人啊！”
博学家顿时哑口无言，表情凝固。
在场所有人似乎都被这发自内心的呐喊所震撼，停下了手中动作。
“我不能让她变成僵尸，我只能亲手杀了她……”
小头锋低下头，抽动鼻子，声音哽咽。
“小锋……”
研究生说道，叹了一口气。
博学家默不作声，脸上闪出一丝错愕，眉头舒缓，嘴巴微张。
“偷东西的人和杀死小薇的人不是我们，是叉哥。”
李盛豪看到了解释机会，随口供出了心中想法。
“是他在社团中心赶走这些孩子，也是他间接害死锋叔的妻子和好朋友……一切始作俑者就是叉哥！”
他义愤填膺，回头看向研究生，继续陈述。
“小薇说的【食物】，【朋友】，【坏人】我们都理解错了。
食物，指代的是博学家和信彤囤积的物资。
朋友，她当时指着楼上，是代表幸存的孩子和博学家。
真正的坏人，就是叉哥他们。”
“什么？”
博学家按压额头，一脸愧疚愕然，耻笑着自我盘问。
“我一直下套的竟然……对不起……”
他脚步开始不稳，后退几步，瘫坐在长沙发上，语无伦次地道歉。
“你把我们搞得鸡毛鸭血……就一句对不起？！”
小头锋先抑后扬，拉动保险，对准博学家。
“你要为此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