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阿星啜泣着，拳头砸在金属管道上，碰撞声回响。
“博学家……”
他咬牙切齿，趴在管道，双眼停留在阅览室，拳头压在额头之上。
隔着格栅，丧尸群吞没了阅览室，蹂躏地上的报纸期刊，亵渎本该安息的尸体。
霎那间，阅览室内血迹斑斑，那些曾是雪白的桌面，如今已被鲜血无情地浸染成一片骇人的赤红。
沉闷的拍击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金属落地声。
啪——
声响尤为清脆，在李盛豪耳畔闪过一瞬，不一会却又被嘶吼和哀嚎所覆盖。
如果早点发现这条路，早点察觉博学家真正计划，或许他们两个就不会……
李盛豪眼神呆若木鸡，心中充满了后悔。
他使劲摇了摇头，视线从阅览室内偏移出来，投向前方深邃的黑暗。
深吸一口气，握紧双拳，手肘抬起，身体紧贴冰冷的管道，匍匐前行。
眼睛长在前面，就要向前看……
彷佛是父亲在耳边低语，激励人心。
他双手手肘交替前压，作为团队先锋，咬紧嘴唇，将忐忑与疲惫抛掷脑后，持续爬行。
一步，又一步。
通风管道空间狭窄，每一步都是举步维艰，格外吃力。
空气似乎凝固不动，粘稠而沉重，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在泥沼之中挣扎。
只有那台孤独的风扇在默默旋转。
呼呼——
它的叶片，像是夜行的蝙蝠，悄无声息地划破寂静，发出轻微而持续的声音。
风扇的每一圈转动，像是时间的指针，滴答滴答，一圈圈地记录着这无尽的夜晚。
从远处透进的微弱光线，被风扇叶切割成无数闪烁的光斑，随着叶片的旋转跳跃、摇曳。
李盛豪紧贴着管道的冰冷金属壁，耳边是风扇叶转动的低沉旋律。
那声音，既让人感到一丝安慰，又带着一丝不安。
他屏住呼吸，心脏怦怦直跳，频率几乎跟上了叶片转动。
管道地下是杂乱无章的脚步声和层出不穷的嘶吼。
脸庞感受到一股肿胀，全身发热。
风扇带来的微风，虽然微弱，却在这封闭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珍贵。
李盛豪的脸颊迎接着这股清风，犹如沙漠之中的甘露，感受了一丝清爽。
白光透过格栅，在管壁上留下黑色剪影，照耀前路，给了团队新的希望。
乍眼看下，是另外一个阅览室。
“我们要找个安全的房间，不能一直待在这里。”
pIG打破了团队的寂静。
“如果博学家又释放什么气体，这里空气流动性差，我们没有任何存活机会。”
可是，这个阅览室是否有丧尸埋伏在角落，等待团队成员的投怀送抱？
下也不是，不下也不是……
李盛豪搬开管道门，微微探头，观察阅览室内情况。
与刚刚构造相似，只是这里尸体更多，地上更为杂乱。
它们瘫倒在地，没有气息，周围流淌着暗红色血液，如同置身于一个血池之上。
血肉散落，骨肉分离，与脏乱屠宰场无异。
天花板上仍然有监控摄像头，镜头闪烁红点。
红点像是在计数，记录着团队成员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
博学家是否占领了监控室？正在监控摄像头后等待团队进入视野？
那台四螺旋桨的无人机还未出现，一旦暴露在他视野内又将是一轮进攻。
李盛豪紧握着警棍，手心渗出了汗水。
“怎么样？”
身后的六叔公询问底下阅览室的情况，在背包里摸了摸。
“尸体很多，还有监控，可能会有埋伏。”
联想到丧尸影视作品，这些一动不动的丧尸反而更具危险性。
它们装作死亡，无视身边的声音，感知生物靠近给予一咬，很多角色都死于它们的偷袭。
“6，用这个看看。”
六叔公从背包掏出一块【白色鹅卵石】。
白色鹅卵石？什么时候有这玩意？
李盛豪盯着这光滑石块，细想一路上经过的场景。
山湖图书馆门口！
没想到六叔公捡的\"垃圾\"几乎都能派上用场。
他看起来不正经，实则经验丰富。
“我们得确认下面是否安全，把石头丢下去，再敲管壁。”
六叔公沉声说道，讲出一个办法，说是能保证唤醒装死的丧尸。
“丧尸对声音和震动极为敏感，如果它们装死，这块石头给予它们的刺激和敲击管壁产生的震动足以让它们暴露。”
他详细解释了这个策略的逻辑，确保团队成员理解并信任这个方法。
石头丢到尸体身上，刺激了它们的触觉，敲击管壁，激活它们的听觉。
丧尸会在如此安静的环境下受到刺激而做出动作。
“可是我怕丢不准……”
李盛豪吞吞吐吐。
“666，就算是大雄都有准头啦，不试试怎么知道？”
他抓住李盛豪的手，把鹅卵石硬塞过去。
“那些古代机关都是这样试出来的。”
所幸尸体都集中在正下方位置，自由落体总比斜抛命中概率高吧……
李盛豪集中精神，视线聚焦于底下尸体，右手抓鹅卵石举至头顶，左手紧握警棍。
右手用力往下一抛，警棍敲击管壁。
鹅卵石砸中一个尸体头部，又轻轻反弹至另一个尸体的手指。
果然，那个尸体手指微微一动，扭头仰视，发出一丝低沉的吼叫。
这一吼带动了周围几个尸体共同站立。
它们在阅览室内漫无目的地徘徊，寻找着唤醒它们的人。
李盛豪倒吸一口凉气，急忙盖上管道门，收起警棍。
“还好你们留了个心眼，要是我可能直接就下去了。”
阿星在队伍的最后说道，松了一口气。
“如果有那种既没监控，丧尸也不多的房间就好了。”
没有监控，丧尸也不多，图书馆中的房间……
“女厕。”
六叔公脱口而出，说出了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地点。
“法律规定公共厕所不得安装监控摄像头，那里是监控盲区。”
他似乎对厕所相关的情报很熟悉，没准是在福乐广场那会呆太久了。
众人继续往前，爬向通风管道的尽头。
光线透过格栅，显得格外微弱，投影模糊不清。
李盛豪搬开格栅门，缓缓伸出头，窥探下方情况。
底下正对着的是一个厕间，地上血液干涸，几只蟑螂在附近爬行。
它们爬向一个尸体周围，这个尸体身穿迷彩服，靠坐在马桶上，一动不动。
它双腿叉开，头垂向一侧，手里拿着一把手枪。
尸体背后墙壁布满污痕和血迹，苍蝇、蟑螂、蚊子在这舞台之中到处乱飞。
“给，石头。”
李盛豪深吸一口气，重复了先前的动作，向尸体投掷了鹅卵石。
警棍轻敲管壁，发出清脆的声响，回荡在狭小的空间内。
尸体没有任何动静，依旧一动不动。
他转头看向众人，点了点头。
“小心点啊。”
pIG叮嘱道，掏出了平底锅。
李盛豪在通风管道的尽头做了短暂的停顿，他的心跳在胸腔内激烈地回荡，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即将采取行动的紧张感。
他紧贴着管道边缘，大口大口喘着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
在昏暗的光线中，他的双眼紧紧锁定了下方的马桶。
李盛豪检查了一下手中的警棍，确保它依然紧握在手中，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威胁。
“没事的，我们很快会跟上你。”
pIG又补充说道，言语中透露出温暖。
李盛豪“嗯”了一声，深吸一口气，紧咬嘴唇，背对通风管口。
小心翼翼地将左腿跨出管道，瞬间感受到通风管道外的冷空气。
李盛豪的脚尖在半空中撩动，寻找着着陆点，眼珠斜向下观望。
脚凌空摆动，踩在厕间隔板之上。
然后是另一条腿压在墙壁，双手抓住通风管边缘，身体悬挂在半空。
他忍受着污痕血迹的臭味，右脚缓缓下滑，踩到了马桶冲水按钮处。
左腿往内一收，在一瞬间的犹豫之后，闭上眼睛，释放了紧握管道的双手。
他的身体开始自由下落，穿过冷冽的空气，警棍腰间微微颤动。
在即将触地的一刹那，李盛豪睁开眼睛，利用惯性，把马桶顶部作为中转站，双腿微弯，伸出右脚径直下地。
砰——
双脚首先触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他稳稳地落在了厕所的地板上，掏出警棍，戳了戳尸体。
没有反应。
继续检查隔间门上锁情况，挥手向通风管道上方的队友们发出安全的信号。
六叔公采用相似的动作，在李盛豪的帮助下成功着陆。
紧接下来便是pIG、小头锋和阿星。
五人聚集在这个狭小的厕所隔间内，彼此间能感知粗重的呼吸声以及对方胸腔中心脏的跳动。
空气中弥漫着汗水酸臭味、血腥味以及尸体腐臭，这些气味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种令人作呕的恶臭。
在这种环境下，即使是最坚强的胃也难以保持平静。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拨动门锁。
咔嚓。
门锁应声而开。
小头锋缓缓地推开门，门板在静默中缓缓移动，露出了空荡荡的厕所内部。
映入眼帘的是一面巨大的镜子，表面依旧保持着晶莹透彻的光泽。
镜中映射出五人狼狈的身影，他们的脸上胡子拉碴，沾满了灰尘和汗水，眼中透露出疲惫和不安。
李盛豪摸了摸自己下巴，彷佛是触碰一盆仙人掌。
“这里应该是安全的。”
小头锋检查每一个隔间情况，走到厕所门口，搬动铁围栏堵住入口。
“终于消停了……”
他坐在一角，放下背包肩带，清点所剩的资源。
资源寥寥无几。
一瓶矿泉水，没有食物，几张创可贴，以及六叔公捡的积木。
小头锋摇摇头，深叹一口气，压低帽檐，没有说话。
大部分资源大概是在接二连三的逃亡之中损失，目前来看根本撑不了多久。
李盛豪环视四周，白光照亮了厕所，所幸天花板没有监控摄像头。
至少博学家现在不知道团队的位置。
手放在水龙头下，捧起一滩，扑洗脸颊。
扑通扑通……
凉水带来一丝清爽，驱散这一天的疲惫。
六叔公并排站着，用自来水漱了漱口，抚摸白胡子，注视着镜子。
“阿东他啊，让我想起了我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