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盛豪收起了手机，侧头看着车外的景象。
尽管只是上午，天色异常阴沉，雨水猛烈地撇进了车内。
他按下了车窗下的按钮，收起车窗，一侧空空如也的街道随着车窗的关闭逐渐模糊。
李盛豪隐约看见铁围栏后边的小巷，无数只手举起，低吼声与雨水声交替。
他转过头，注视前方的车窗。
马路上席卷着卷纸、饮料瓶等各种各样的垃圾，雨水冲刷着地上的血液，防暴装备掉落在一个个水洼里。
前方的高楼大厦内部冒着黑烟，建筑内火光四起，街边人行道建筑窗户和玻璃门已经破碎，里面还行走着很多丧尸。
前方几乎没有阻碍，pIG也是小心翼翼地开着车。
他的左手扶在方向盘的三点钟方向，右手五指发抖，放在旁边的挡位，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
pIG打开了雨刮器，雨水不屈不挠地飘落在前方的车窗上。
雨刮器反复向外抹除雨点，雨滴却始终瞬间洒满了整个车窗。
李盛豪此时想起自己的未来，如同车窗一般模糊。
走出了荒凉的福乐广场，却要迎接更猛烈的暴雨。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雨水不断地打在车窗上，车内一片沉寂，貌似李盛豪耳朵里只有外面的雨滴声。
车内的众人精神都高度紧张，尚未从刚刚的大战中缓过来。
李盛豪看出pIG双眼都紧紧地盯着前方，手上微微地摆动着方向盘躲开前方的障碍物或者零星的丧尸。
前方只有一条路可以通行，pIG也是默默地开着车，双脚显然在发颤、
即使李盛豪拎起中间的那张合照，pIG也没有分散注意力。
刹那间，伴随着轰鸣的雷声，一束电光撕裂了阴沉的天空，在这片压抑的黑暗中带来转瞬即逝的光芒。
展示车在风雨中行驶，如同一叶孤舟在潮水中漂流。
李盛豪仔细端详着合照，看着合照上的小头锋，另外三个人都展示出笑容，而小头锋略显消瘦，表情也比较正经。
他十指交叉，手放在身前，没有像另外三个人勾肩搭背，看起来格格不入。
李盛豪紧紧抓着身旁的警棍，把合照放进了羽绒服口袋里，拉好拉链，抬起头看到了前方道路出现了岔路口。
“下一步应该去哪里？”
pIG眼睛盯着前方，右脚慢慢抬起，问起了下一步计划。
汽车速度慢慢降了下来，李盛豪看了看车后窗，有几个人影缓缓地向汽车走来。
“【登湖体育场】吧。”研究生淡淡地说着，“那是离这边最近的一个官方避难所了。”
登湖体育场是广山市最大的体育场，也是广山队俱乐部的主场球场，这个专业球场能容纳大约八万人。
刚建成发布的宣传片中，这个体育场特征明显，让人印象深刻。
从高空俯拍看，是一个巨型银色元宝，体育场的中间有一个可关闭的圆形弧顶，重大比赛日都会绽放出烟花。
广山市市中心有一个巨型人工湖，支流一直延续到了绍江市外边的大海上。
人工湖上有两个人工岛，其中一个就是登湖体育场及其周边，另外一个则是一个大型景区，登湖岛。
作为本地人，李盛豪小时候也多次游览过登湖岛，也曾经进入过里面的山湖图书馆。
只是后面山湖图书馆和登湖体育场都纳入扩建更新项目计划，不再对外开放。
两个建筑在近几年相继建成，李盛豪由于在外市上学，一次都没有去过。
本来还打算寒假带室友来登湖岛上玩，游览图书馆，看看广山市的夜景……
不过此时此刻也没机会了。
后排的黄狗拿出手机，手指戳击屏幕几下，加大了手机音量。
“准备出发，全程12公里，大约需要10分钟。”
黄狗手机上的导航声响遍了整辆车。
“右转。”
pIG深呼吸一口，右脚慢慢踩了下去，往右边打了一圈方向，车后窗的人影被甩开了一段距离。
车内没有人说话，李盛豪看着外边一直变化的景色，外边游荡的丧尸数量逐渐增加。
李盛豪背靠着座椅，望着车前窗外阴暗的天气，这一幕把他拉回了三年前。
……
李盛豪坐在副驾驶，汽车在高速公路上疾驰，外边的山坡绿树在李盛豪眼里转瞬即逝。
天空也是灰沉沉的，乌云密布，偶尔传来一阵雷声。
他挨在车窗，看着前方，遥想着未来上大学的日子，听着父亲汽车电台的歌曲。
一个熟悉的前奏响起，高低起伏的旋律传入李盛豪的耳朵，是父亲以前的来电铃声。
“I am loving living every single day.”
李盛豪迷茫地看着前方，紧紧地挨在车窗旁边，外边的蜻蜓在漫天飞舞，似离家的游子。
旁边的父亲余光扫了一眼李盛豪，右手把音乐的音量稍微调高了一点。
“盛豪，今天是你入学的日子，不要愁眉苦脸的。”
李盛豪没有做出回应，依旧看着外边的场景，仔细听着音乐，汽车此时驶入了昏黑的隧道中。
“你没必要扛下这一切的。”
后排的母亲接着父亲的话说。
“what am I in a world so far away from home.”
隧道里暗淡的黄色灯光照射着汽车，回声与音乐混合环绕在李盛豪耳边，他手弓起来撑着自己的脸颊，沉思着。
李盛豪听懂了这句歌词，这是这辈子以来第一次离家这么远，离自己生活了18年的城市这么远。
“就算离得再远，爸爸妈妈也会在你身边的。”
母亲似乎看出了李盛豪的顾虑，安慰着他。
润物细无声，父母简单的安慰和关心使李盛豪的痛苦稍微减轻了一点。
毕竟爷爷和健良的去世给了李盛豪不少打击，无助和迷茫接踵而至。
眨眼间，汽车驶出了隧道，隧道的出口处阳光明媚，飞鸟盘旋在空中，阳光点缀着麦田。
所有的阴沉和乌云在这一刻消失殆尽，李盛豪看到了旁边的路牌，在阳光下它格外闪耀，河岭，10km。
未来，将会怎么样？
此时此刻，同样是坐在车上，同样看着马路前方的路牌。
暴雨却使它黯淡无光。
pIG全神贯注，只是按照黄狗的导航继续前行着。
路牌下是一个t型路口，路口危机四伏，大量丧尸正在右侧游荡着，阻挡着汽车的行驶路线，而导航却提示右转。
pIG和黄狗都叹了一口气，随着汽车缓缓地接近这个十字路口，众人到达了他们的命运分叉口。
左边能安全通过，但是可能在绕远路的过程会再次遇见这种情况。
右边有大量丧尸，如果强行突破有可能导致展示车报废，团队也会因此陷入死局。
李盛豪也不敢轻易做决定，这可是整车人的性命，pIG抓紧方向盘，眼珠两边打转，犹豫不决。
“左边。”
没等pIG想好，后排的娴俞说出了方向。
“右边过了这里之后还是商业区，丧尸数量只会更多。”
pIG没有说话，踩起油门方向往左打了半圈，车身贴着马路中间的围栏，没有过多惊扰右边的丧尸。
“我们要不要去帮大头成找到他的战友？”李盛豪问。
“现在我们都泥菩萨过河了。”后排的阿星反驳，“这种情况真的需要先保全我们自己。”
“是加油站吗？我们可以去。”娴俞连忙解释说，“无论哪条路，只要是去登湖岛，那个加油站都是必经的。”
娴俞示意黄狗关闭手机导航，整个身体近乎伸过驾驶位，为pIG指路。
pIG听从她的指令，左转之后进入一条小巷，远离外边的街道。
小巷中漫着水，展示车在水上艰难前行。
娴俞的指示并不是空穴来风，左边的路连接着交通繁忙的大路，同样有着规模不小的丧尸潮。
车轮碾过不平的水泥路，一次又一次地颠簸着。
小巷狭窄，两侧的老旧建筑相离很近，感觉车身似乎随时都可能刮到墙壁。
李盛豪的心跳加快，车灯的光束在前方扫过，透过微弱的光线，他看到水上漂浮的杂物和垃圾。
旁边建筑墙上布满了模糊的字迹和被刮的广告纸，有的大院里生长着杂草和藤蔓，在关闭的店铺门口游荡着数只丧尸。
pIG紧握方向盘，小心翼翼地驾驶着，试图尽量避开可能的障碍物。
此时暴雨停止了它的肆虐，天空中的乌云缓缓散去，蓝天再次显露在李盛豪眼前，彩虹连接着两边的建筑，勾勒出一个美妙的风景画。
那几只丧尸还在后面慢慢地向展示车走来，双手伸向前方，眼神无光，露出它们的牙齿。
黄狗看着手机地图，坏笑着。
“嘻嘻，这个小巷出去就是加油站了，这个加油站应该能缓解这一天紧张的战斗了，你说是吧，生蚝？”
李盛豪没有心情聊天搭话，简单地“嗯”了一声。
双眼则在默默地凝视着远方的登湖大桥，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恐惧，期待……
阳光下，大桥的轮廓清晰可见，但在丧尸横行的混乱之中，它显得孤独而遥远。
pIG驶出了漫水小巷。
面前的加油站被三个紫色的公交车挡住了入口，旁边有个明显的小径。
李盛豪转头看着街道，两边竟然全是密密麻麻的丧尸，后面那几只丧尸也不屈不挠地淌着水向众人袭来。
pIG的双脚颤抖地比刚刚更加剧烈，抓着档把的右手也是摇摇晃晃。
在旁边都能感觉到pIG呼吸的凝重和不规律。
这时，车前盖下又跑过一只丧尸，pIG大吸一口气，双脚猛地下踩。
一个急刹，李盛豪如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出去一般。
“可恶！”
pIG又拧了拧钥匙，左脚打颤，重新拉下手刹，迅速抬起脚。
“啧！熄火了……”
发动机的声音此时逐渐减小，四面八方的丧尸则是一步步向展示车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