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身绿洲，听着哗哗流水伴随着鸟儿的啼叫声，感受着足部传来的凉爽之意，凌灵心中烦忧顿时一扫而空。
她将身子微微后倾，双手平撑于石头之上，闭眼享受这山林间独有的惬意，一头黑发随着她的动作缓缓垂下，如绸缎般柔顺丝滑。
山水披靡天下，美人独立其中，如此旖旎之景，沈嘉睿岂会轻易错过。
嘴里的饭菜都还没有完全咀嚼下肚，他手中的毛笔便已游走在了画纸之上。
“小屁孩，你怎么不说话了？”
许久未听见沈嘉睿开口，凌灵又坐直身子，扭头去瞧他。
这一瞧，就见那幅尚未竣工的溪林图中多出了一位长发飘飘的白裙女子。
女子身子后倾的动作将她完美的身材曲线展现得淋漓尽致，秀足戏水的动作带着三分慵懒，七分惬意。
她的出现仿若人间仙境中袅袅升起的云烟，恰到好处地融入了这幅山水画中。
“你画的，是我？”凌灵有些不可置信地抬手自指。
“怎么，我画的不像？”沈嘉睿半开玩笑半认真道。
凌灵摇头，“我哪儿有那么好看？”
“的确是我将你给美化了，毕竟凡尘俗世里是不允许出现仙人的。”
“看来是我弄拙成巧了，不然你这吃了泻药饭的嘴，怎么可能吹出这么好听的彩虹屁。”
凌灵嘴上嫌弃，手上却自然而然地抚上了画板边缘，也不往里触碰，就这样静静地欣赏着。
“喜欢吗？喜欢的话，等我画完就送给你呀。”
凌灵将目光从画纸上收回，落在了沈嘉睿脸上，“小屁孩，你还蛮有才的嘛。”
“那当然，姐姐该不会一直以为我是花架子吧？”
“嗨，没有的事，等你哪天成了大画家，可别忘了我这个挖井人哈。”凌灵打着哈哈敷衍。
“姐姐放心，我永远永远都不会忘记你的。”
本就是句玩笑话，沈嘉睿却答得这般信誓旦旦，凌灵不免有些尴尬，忙转移了话题。
“那个，我刚才吃饭的时候一直没见着你人，给你发消息你也没回。我婆婆担心你饿晕了，所以我就自作主张拿了备用钥匙开了你的门，你别介意哈。”
沈嘉睿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那你，有没有看到什么东西？”
凌灵连连摆手保证，“没有没有，我向你保证，我绝对没碰过你的东西。”
“画架，画架上的作品你有没有看过？”
“嗯，好像是有一个画架来的，但你不是用绒布遮起来了嘛，你遮都遮了，我又没有透视眼，怎么可能看得到？”
凌灵心里直打鼓，沈嘉睿如此紧张，肯定是怕自己的作品被人剽窃了，幸好她没扯下那块绒布，不然这误会可就大了。
沈嘉睿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他拿起颜料，旁若无人地给画中人物上起了色。
凌灵见他不再搭理自己，有些局促，“那个，饭我就留在这儿了，你要是饿了就吃两口，不吃的话也不要扔，带回家来，我拿去喂狗。”
话一出口，凌灵又觉得有些不对味儿，“你别误会啊，我没有骂你的意思，我家狗你也见过，它们平日里都是吃剩菜剩饭的。”
说完又懊恼地握拳敲了敲头，小声嘀咕：“凌灵啊凌灵，你解释啥呀解释，你这解释还不如没有呢。”
好在沈嘉睿也并不介意，只道：“姐姐，你要走了吗？”
“嗯，阳阳他们快放学了，我得早点回去，等会儿好去学校接他们回家。”
沈嘉睿摸了摸自己的裤包，窘迫开口，“我好像忘记带手机出来了，姐姐，现在几点了。”
凌灵看了眼手机，回他道：“还有五分钟就两点半了。”
“那还早，你能多陪我一会儿吗？”
“什么？”凌灵不是没听清，只是觉得诧异。
陪他？干嘛要陪他？陪他干嘛？
沈嘉睿郑重其事，“我说，我想你多在这儿待一会儿，这林子太大，我担心会有野兽出没，我一个人，多少还是有些害怕的。”
“合着你是想让我留下来陪你喂野兽呗，想得倒美！”
凌灵根本不相信他的说辞，穿好鞋就要开溜。
“其实，我就是想要你待在我身边而已。”
“你说什么？”
这一次，凌灵是真没听清沈嘉睿说了什么，因为他的声音属实太小了，都不如水流声来得响。
“没什么。”沈嘉睿闷闷不乐，说罢又转过身绘画去了。
“嘁，肯定是在骂我。”
凌灵从石头上跃下，甩了甩手，“过两天我应该就会去市里了，今晚我会拟一份租房协议送到你们每一位住户手里，希望你们能积极配合一下。”
“好。”
“这么干脆？你都不问问协议的内容吗？”
“我相信你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你的协议一定是建立在有利于咱们双方的前提条件下的，对吗？”
“对，对吗？”凌灵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了，沈嘉睿该不会是想以退为进，故意给她下套吧？
终归那份协议也就是要求住户不得醉酒，不得肆意损坏她家财物，不得散播谣言，不得辱骂，动手打人诸如此类的要求，根本不会损害到房客自身的利益，凌灵也就没再深究沈嘉睿话里的含义。
原以为事情会进展得十分顺利，但真当凌灵拿着这份协议去找租客们签字时，除了沈嘉睿大笔一挥，洋洋洒洒落下了自己的名字外，其他几位租客根本就不愿意配合。
理由是，租房协议只能有一份，也就是他们之前签订的那份租房合同，现在这份后补协议，他们完全有理由不签。
碰了一鼻子灰的凌灵有气无力地栽进沙发里，无声地叹了口气。
婆婆可真是给她出了道难题，这些个租户，真是一个比一个有才，一个比一个难对付。
她都退一步不赶他们走了，他们为什么就不能痛痛快快把协议签了呢？
断电也就是个唬人的说辞而已，她家拢共也就一个电表，牵一发而动全身，断电是不可能断电的。
凌灵被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烦到了，她揉着太阳穴，希望以此来缓解自己的头疼。
“凌姐姐，喝口水吧！”
凌灵先是看到了茶几上多出来的水杯，而后才注意到递水过来的慕语彤，那一身宽大的睡衣，将她本就柔弱的身躯衬得愈加娇小了几分。
“谢谢！”凌灵端起水杯抿了一口，“语彤妹妹，要不要坐一会儿？”
慕语彤看了眼自己那扇虚掩的房门，摇摇头压低了声音，“凌姐姐，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凌灵有些疑惑，但还是配合地点了头，“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咱们去厨房里聊。”
这个时间点，公公婆婆应该还在老房子里看电视，儿子在学习，女儿已经睡下了，也只有厨房才是不打扰别人，也不会被人打扰的最佳选择。
慕语彤点头，率先往楼下走去。
凌灵盯了眼黎曼的房间，放下水杯，随即也跟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