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晏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心绪,一遍又一遍告诉着自己只要将这碗汤药给她喂下去就没事了。
但就在盛晏故作镇定的将汤匙递到温姒唇边的时候,突然,他的手腕被一只纤手用力的拧住,耳畔突然传来一道犀利的声音:“这汤里掺了什么?”
被问住的那一刹,盛晏的心跳都如同骤停一般。
他斗足了胆量直视着眼神里带着一丝凶光的温姒,突然意识到自己搞错了一件事——温姒只是失忆,不是失智!
就算灵力和记忆都被天道收回了,她也还没到心智如同三岁小儿一般察觉不出这汤药有异样的地步。
而盛晏此刻的惶恐,已然证实了温姒的猜测。
温姒恼怒之余带着一丝不解,冷声质问道:“为何下毒?”
盛晏辩解道:“朕没有下毒!朕也不想干这种事……但凡你没有失去记忆,这种事也轮不到朕来做,你自己都会把这碗汤药喝下去!”
而现在,温姒已经不记得和祁墨的仇怨了,更不记得放任魔种降世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他只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魔种处理掉,否则后面发生的一切都将是逆天而行!
而这天道的机制着实戳中了温姒的痛点,先前就是没人告诉她自己还有过去,她甚至以为天道每次重塑的朱雀都不是同一只,但天道的授意也是让她重新开始。
只是这一次,盛晏告诉了她一些情况,但她无法确定盛晏说的就是事实。
“你能告诉我实情吗?到底发生了什么?”
殊不知,自打她苏醒后,盛晏已然承受了太多意料之外的打击,事到如今,他干脆摊牌道:“你听朕一句劝,这孽种真的留不得!倘若不是因为那场大战出了意外给耽搁了,你早就把它处理了!”
在盛晏不管不顾的抛出这话后,温姒整个人怔在了原地。
他的意思是……她的腹痛是因为……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温姒的大脑一片空白。
盛晏也不知该如何面对这种场面,立刻躲到了一边,任由温姒自己整理思绪。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空气中连一丝喘息声都听不到。
不知过了多久,才见温姒微微张口,神色中带着一丝怯意。
“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到那一步了吗?”
在这个问题抛给盛晏的时候,盛晏整个人都是崩溃的。
天地良心!他从始至终都不想占温姒丝毫便宜,倘若他真有祁墨那贼胆,他早就……
可是,如果他不承认,那她肯定要追问孩子父亲是谁,以她的性子,非要去魔界理论一番不可!
可她知道她是如何从魔界逃出来的吗?那是她处心积虑恢复了功力,方才击退了祁墨,逃离了魔界,而现在她功力尽失,魔族子民对她恨之入骨,她再跟魔界有任何牵扯,都会导致自己再度被囚禁在魔界……
他也不敢跟她说那些她受过的凌辱,她现在已经远离了祁墨,祁墨也没再来找过她,他们就这样放过彼此不是很好吗?
他提起那些不堪的回忆,将她拉回痛苦的过去,岂不是在找不自在?
末了,盛晏只得无助的回了一句:“你要是觉得朕哪里对不住你的话,你怎么处置朕都可以……只希望你能慎重处理此事,朕尊重你的决定。”
想偷偷解决掉这孽种不成,现在不尊重她又能怎样呢?
岂料,盛晏的这番话,更让温姒笃定这孩子就是盛晏的,但是他不想认,只想让温姒解决掉这个孩子,当作一切无事发生。
“你既说不留,那总得给个不留的理由吧?”
盛晏只吐露一句:“这孽种十五年前就沾染了魔气,他是个魔种,魔种降世的后果,我们都承担不起。所以……朕不逼你做选择,你自行决定便是。”
在落下这话之后,盛晏便离开了寝宫,徒留温姒一人决定这孩子去留的问题。
温姒能感觉到强烈的腹痛,说明胎动已经很明显了。
竟是在十五年前就已经形成了吗?尽管温姒沉睡十五年,它仍旧没有停止心跳,而是选择一并沉睡,待温姒苏醒之时,它也开始重新发育起来。
这确实不是凡胎,至于会孕育出来什么,没人能够保证。
所以,盛晏的话也有他自己的道理,只是这个决定,当由温姒去做。
温姒望着眼前的红花,足足沉默了许久。
纤手下意识的覆在小腹上,的确能感受到强烈的心跳,而且那心跳充斥着一道力量。
而这一碗红花下去,就会让这心跳停止吗……
不知为何,温姒握着这汤碗的手竟是有些发颤。
……
许是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温姒方才推开房门,来到蹲坐在门外等待结果的盛晏身旁。
盛晏见她出来,惊愕的抬头,却不敢多言一句。
只见温姒的俏脸带着一丝愁容,终是开口道:“我下不去手。”
她无论如何都无法说服自己强行扼杀这个充斥着生机的心跳,它是那般期待降生,就算十五年来母体没有任何供给,它都没有停胎,而她苏醒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它杀了?!
“你说,如果是十五年前,我一定会选择杀了它……这是为何?”
盛晏叹了口气道:“因为十五年前的你,坚信正魔不两立,一个沾染魔气的孩子,你怎么可能会留下?”
“沾染魔气就定然不可救药了吗?”
盛晏托着腮,给温姒递了个眼神:“你看,你心里这不是有答案了吗?所以朕也在想,毕竟过了十五年了,总不能拿十五年前的你来断定现在的你,或许这也是天道抹除你记忆的用意吧!”
盛晏遂缓缓站了起来,他没有亲手杀了这个孩子,说起来他心里也挺轻松的,至少他没有惹上命债。
而且凭良心说,自从盛玖助祁墨打理魔界后,魔界不像先前那般嗜血好杀了,反倒是收敛了许多。
毕竟,盛玖崇尚的是修仙之道,她有她的一番志向,想带魔族走向另一条路。
至于这十五年来,她受了多少非议,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你若是决定留下这孩子,从明天起就多吃一些,可不能像以前一样吃得那么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