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主,温姒她……在将文罗押到九重天外天后就没再回来。”
“没再回来?”
盛玖谨慎的回道:“对,仙界的人也在四处搜寻她的下落。”
短短两句话,祁墨便彻底听明白了,他突然皮笑肉不笑的动了动嘴角:“你确定他们找的是温姒?怕不是在找温姒死后被天道重塑的兽蛋吧!”
盛玖:“……”
这个事实,她是万万不敢告诉祁墨的。
祁墨本以为自己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故而不会有太大的反应,不成想在话落的刹那,又一口鲜血涌到喉咙处,不受控制的喷了出来。
祁墨只感到胸口剧痛,浑身不住的颤抖着,甚至一时无力坐在床上,惊得盛玖高喊道:“司乔!司乔!”
司乔立刻上前发动术法,稳住祁墨的脉息。
尽管她在听说温姒在九重天外天和文罗同归于尽的消息后,同样难过的一夜未眠,但眼下祁墨的身体更重要,故而司乔只得劝道:“尊主,您千万别往坏处去想,属下听说朱雀和凤凰一样可以涅盘重生,您再等等,说不定她会回来的!”
祁墨却是不想听这种唬人的话,他遂冷声道:“她说她根本不知道赤琰成魔祖的事,也不记得过去的任何事情,又有谁能保证新生的朱雀还是之前的温姒?本座要的不是维持四象的圣兽,本座只要她温姒一人!”
祁墨也曾猜想过一些关于天道的规则,最终还是不得不信,温姒和先前的朱雀并不认识,甚至没有半点传承的关系。
司乔和盛玖对视了一下,最终还是担忧祁墨因为这件事加重伤情,司乔遂提议道:“我们还是去找找吧!找到了再下定论也不迟啊!”
盛玖更是鼓舞祁墨道:“是啊,如果运气好的话,尊主您也可以契约她,就算她不是温姒,您也能得到这份力量啊。”
这种话,任谁听了都会感到心动,尤其是温姒在和文罗的对决中展现出的实力恐怖到让人瞠目。
而盛玖见祁墨没有反应,便准备安排魔族也去寻找温姒的下落。
祁墨不想再看到她们,遂道:“出去。”
盛玖见好就收,给祁墨行了个礼,便带司乔离开了。
在屋内彻底没人之后,祁墨扶着床梁勉强站了起来,他来到桌前的抽屉里,翻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打开盒子后,一根泛着红光的尾羽映入他的瞳眸中。
就这么望着眼前的尾羽,祁墨的心绪十分复杂,他有无数次在失控的时候想要她死,但看到她受伤虚弱的模样,他又控制不住的感到心痛。
在听说她真的战死的时候,他甚至以为这是谁在跟他开玩笑。
他都杀不死的人,谁还能杀死她?她到底是怎么死的?这简直毫无逻辑!
“师尊……你是不是早就有这个打算了……”
祁墨突然想到出战之前,温姒的表现格外的反常,她没有让他滚开,而是认真的欣赏着他为她准备的花灯,那时的祁墨感觉自己就好像在做梦一般。
他突然感到懊悔,在她说自己的心愿永远不可能实现的时候,他为何没有追问下去?
她在发起焚天之术的那一刻,她就不打算在此战中活着回来了。
她受了太多的屈辱、太多的背叛,不止是她养育了五百年的祁墨如此对待她,连她为之赴汤蹈火的仙界也这么对待她,仿佛她才是彻头彻尾的罪人!
同样被这种愧疚感折磨的,还有时律。
这半个月来,她知道有很多不要脸的上神跑去南方四处寻觅,但她没有阻拦,她知道这都是她起的头,她也知道兽蛋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只怕是那些上神在南边被烧成黑炭也一无所获。
半个月后,金銮宝殿勉强修复得差不多了,天帝也终于通知诸神上朝,这其中也包括时律。
许是经历了一场大劫,天帝的神色沉重了许多,而他在大殿上说的那些话,时律也没心思听。
直到在大殿之上,天帝突然喊到时律的名讳,众神的目光皆落在时律身上的那一刻,时律才抬起头,做了个礼道:“回禀天帝,臣在。”
天帝郑重的道:“朕先前看过爱卿的申请,此战爱卿麾下的温姒立下大功,只可惜朕已无法授予她功勋,故而决定任命爱卿为瑶池首座,助西王母执掌瑶池。”
话落的那一刻,众神惊呼出声,时律原是上神级别中最低的一位,往后若是再见到她,恐是都要给她行个大礼了。
但时律这半个月来整个人都浑浑噩噩,吃不下东西,也睡不着觉,闭上眼就是温姒一个人被留在那冰冷的九重天外天的画面。
她早就忘了自己提过升职的申请,好像这是八百年前的事一般。
直到听到耳畔的呼唤,时律才缓过神来:“升职?”
一旁的上神庆贺道:“是啊!恭喜时律上神,您升职了!”
这话传到时律耳畔的时候,却是那般的刺耳,仿佛那不是升职,而是一种侮辱。
“用温姒这条命,换我升职?”
在时律凄笑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整个金銮宝殿都陷入了沉默。
时律突然叹了口气,给天帝行了个大礼:“回禀天帝,微臣许是有些失态,毕竟微臣已有半个月没睡了,脑子里不停的在想许多的事情,许多想不通且心痛的事情……”
长清上神故作安慰的道:“时律上神此番痛失兽骑,心绪不宁也是正常的。”
“不,我想到的是白瓷击杀时清的时候说的那句话——如果有涅盘的能力就可以理所当然的去死,那么……普度众生的意义是什么?数以万计的众生、金銮大殿上的诸神,死了就死了呗,死了就去投胎啊,转一圈又回来了,在座的各位都可以去死啊!为何要畏惧?为何期待有人站出来救你们一命呢?”
长清上神劝道:“时律上神,那是时清的一句疯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时律却是摇了摇头道:“他没有疯,他的态度和在座的诸位都一样,认为温姒的付出理所当然!你懂不懂什么叫‘理所当然’啊!就好像仙界有难,她就必须回来献祭自己去救你们……这种感觉,你们体会不到,但是我懂!”
说到这里,时律从怀中掏出一个卷轴,高高举过头顶,接着,便见时律“扑通”一声跪在了天帝面前。
“此战我只带了一千余名将士,那时天孙殿下还问我——你怎么只有一千人啊?我突然在想,不是啊,四千年前,我天行宗刚被授命上战场的时候,天帝明明派了一万三千多名仙将!四千年过去了,他们在这里……在这里啊!”
话落,时律将那卷轴向后抛去,卷轴展开的瞬间,上面一个又一个名字展现在众神面前!
“这是四千年来战死的一万两千名仙将的名讳!在仙界众生享尽太平盛世之时,是不是认为他们的死也都是理所当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