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缉问司,审讯室。

钟录坐在太师椅背靠后面,翘着二郎腿,下巴微微抬起,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压迫感。

他盯着面前有些忐忑不安的花影,良久之后,方才开口。

“郑安出事当日,你在何处?”

刚落水的缘故,花影的脸色有些白,头发还湿哒哒的滴着水,和往日光鲜亮丽的她比对十分狼狈不堪。

她拿着帕子捂住咳嗽了下,说道:“那日妾身给客人抚完筝,客人走后,觉得有些乏累,便小憩了一会儿,再次醒来时就听见说有人跳楼了。”

“当时妾身完全不知道是郑公子,是丫鬟进来告诉妾身,妾身才知晓的。”

他瞥了她一眼,道:“噢?怎么烟雨楼的人说当日郑安曾是你的入幕之宾?”

一旁的人看了一眼钟录,凶神恶煞地说道:“花影,你最好如实回答,不然仔细你这一身细皮嫩肉。”

说着便甩了甩手里的马鞭。

“那日郑公子的确进过妾身的房中,妾身只是照例抚筝献艺,后面他便离开了,没过多久,第二个客人就点了妾身献艺,再后来就如刚刚所说的一样。”

“妾身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给妾身一百个胆子,妾身也做不成此等害人之事啊。”

花影越说越委屈,到后面开始哀哀泣泣地哭了起来。

钟录皱了皱眉:“没上床?”

要不是他脸上一本正经,别人还以为他在耍流氓呢,但跟随他多年的副使知道他是正常询问。

于是副史赶忙低下头小声道:“大人,花影卖艺不卖身。“

“青楼还有卖艺不卖身的?孤陋寡闻了。“

他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花影听到如此奚落,脸色如常,却默默搅紧了手中的帕子,

“你说的丫鬟可是你的贴身丫鬟桃儿?”

“是。”

“郑安是你的常客,有没有说过要给你赎身的话?”

她惨淡地笑了笑:“每个来妾身这的男人,都说过这样的话,何况他就要成亲了,妾身更不会在意。”

他点点头,站起身就准备要离去,倏然,又杀了个回马枪。

“你和罗仪情投意合?”

花影的眼睫飞快地眨了眨,脸上露出茫然的神色:“什么?”

“没什么,罗仪不也进过你房间吗,就是前两天被郑安不小心打死,半夜出殡那个。”

“他不是你的情夫?”

又是这样一句轻视的话。

花影瞬间眼睛含泪,“大人,罗仪的死妾身固然惋惜,妾身出身低微,但这不是您能随意污蔑的理由。”

“妾身身处烟花之地,不是妾身能够选择的,每个来的客人妾身都是抱着真诚挚的态度面对,一视同仁,只是为了立身生存。”

“请大人正我清誉,妾身只想本本分分地活着。”

话音刚落,她潸然泪下,梨花带雨的模样恨不得将其抱在怀里安慰。

可惜,这些的男人都是铁石心肠。

“清者自清。”

钟录丢下这么一句话,就走了。

来到另外一间审讯室。

他同样坐在太师椅,以同样的姿态,不同的是面前的人是花影的丫鬟桃儿。

他手里还捧着主簿刚刚记录下来的呈词。

头都不抬,看着手里的东西,说道:“交代吧。”

桃儿一脸迷茫无措,“大人,您要奴婢说什么啊?”

副史站在一旁不耐烦地说着:“你家姑娘都交代了,你不交代?想直接蹲大牢?”

她扑通一下就跪了下来,哭诉着:“大人,您要奴婢交代什么呀?我家姑娘是无辜的,她只是给郑公子唱小曲儿抚筝,其他什么也没做啊。”

“您不能冤枉好人呐。”

他挑了下眉:“不是她,那就是你杀了郑安。”

桃儿连忙摆摆手,摇头如拨浪鼓:“奴婢没有,冤枉啊大人,求您明察秋毫还奴婢一个清白!”

“你喜欢罗仪还是郑安?”

听到这个问题,她愣了一下,似乎问题不在范围之内,“奴婢出身贱籍,公子们都是良配,奴婢高攀不起。”

“当日,郑安死时,钟某在三楼看到过你的身影,你当时在做什么?为何你的神态和其他人不一样,如此的淡定自若?”

钟录的目光忽然变得凌厉起来。

桃儿怔愣了一下,仿佛回想起当时看到满地是血的情景,瞬间被吓哭了。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忘记了!我只看到满地的血,好多血!”

她被吓坏了,眼神充满惊恐。

“好多血,然后……然后我就回房间和姑娘说,但是姑娘当时正在休息,我好怕,只能把姑娘叫醒。”

“后来……后来就听楼里的姐姐说老板娘被带走了,但是昨晚她又回来了,然后我们就还是正常经营。”

桃儿说完立马朝着他磕头。

“大人!我们姑娘真的是无辜的,求您明察秋毫!大人……”

砰砰作响,磕的还挺结实的。

第三间审讯室。

少女解下头上的发带,未被发簪簪住的头发如瀑布般倾斜下来,更显得温婉动人,明亮夺目。

男人背对着狱夫,被少女撩开白纱,露出一张绝艳面容,清冽的眉眼垂下,温顺地低头,她伸手将发带覆上他的双眼,在后面打了个结。

“对不起,阿瑾忍一忍。”

她轻声在他耳畔说道。

随后她直起身,并未注意到他耳尖的那一抹红。

这时,钟录走了进来。

“这位仁兄怎么还带着斗笠?”

凉珩之偏了偏头,眼睛被遮住后,听觉更加的敏锐。

“我家夫君有眼疾,见不得光,不好意思。”

他惊讶地问:“你们是夫妻?”

岑矜雪:“有什么问题吗?”

钟录挑了挑眉,笑道:“没有。”

“我看你武艺不错,你们是哪里来的江湖人?”

“临水太乙。”

“太乙?是太乙剑派?”

他似乎很惊讶,还有些欣喜。

见他如此反应,岑矜雪的心咯噔一下。

这也能遇到太乙剑派的弟子?

“是。”

她的手不自觉地捏紧他的手指。

凉珩之感受到她的紧张,右手腕轻轻抖动,惊醒了衣袖里的小红。

“我曾经去过太乙学过一段时间。”

“是吗,你来时我大约还没有入门,不过我大师兄是顾池你应该认识。”

她十分淡定自如,丝毫看不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