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章 【帝国】熟悉的情节
沿着这条破败的街道,我渐渐进入了更深的街区,景象变得愈加熟悉,也愈加压抑。
眼前的摊位上,几块被切割成不规则形状的异兽肉垂挂在铁架上,表面还透着些许血迹。空气中弥漫着腥臭味,混杂着铁锈与焦炭的气息,令人有些不适。摊贩的面孔苍白、憔悴,眼神里透露着一种无力的疲倦。每当有顾客经过,他们才会抬起头,机械地询问是否需要购买,但语气中没有丝毫的热情,似乎这只是为了填补时间与生计的空白。
而那一块块生肉,肆意地暴露在空气中,看似随时可能腐坏,却又和这个城市的荒凉融为一体,仿佛它们本身就是这颗星球长久遭遇战火与寒冷之后的见证。肉块旁,堆着一些皮革和兽骨,不知何时被人们剁成了碎片,杂乱无章地堆放着。那些皮革还带着异兽特有的鳞片,发出隐隐的光泽,像是冰冷的星空中闪烁的星辰,远远看去有些美丽,但却触摸不到一丝温暖。
我继续往前走,进入了一条窄小、阴暗的小巷。巷道两旁的墙壁斑驳破旧,挂着些许生锈的金属招牌,随风发出令人不安的响声。地面上积着不少污雪和泥浆,脚下踩过去的每一步都伴随着沉闷的回响。这里的气氛压抑得几乎让人窒息,窄小的巷口完全被两侧的建筑物遮挡住,光线稀薄,几乎让人分不清白天与黑夜的区别。
几个光着膀子的男人在墙角旁低声交谈,面容刻板、干瘪,脸上的胡茬几乎连成一片,眼神深沉而没有焦距。看见我经过,他们只是简单地扫了一眼,并没有停下话语。
我继续向前走,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脚步声与低语声,偶尔有一道冷风从巷子里刮过,带起一阵夹杂着霉味和异兽腥气的寒冷气流。每一条小巷都像是通往更深的黑暗,一步步逼近,让人无法忽视那些隐秘的痛苦与残破。就像这些街头巷尾的角落,没人去打理的地方,它们也慢慢被遗忘在这片战争和冰雪的世界里。
这里的一切,几乎都让我回想起在首都星的那段日子。
那股刺鼻的气血味愈发浓烈,似乎和这片破败的街区融为一体,交织着焦炭与铁锈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步伐不由自主地加快,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清晰。巷子的尽头,是一个昏黄灯光透出的大厅,门口悬挂着一块斑驳的木制招牌,木板上刻着几个字,虽因风霜侵蚀而显得有些模糊,但我依然能辨认出——“任务大厅”。
招牌的边缘已被岁月侵蚀得破损不堪,木板上深深的裂痕透露出一股古老的气息,仿佛这里曾经承载过多少人的希望与失落。尽管木牌已经破旧不堪,却依然无法掩盖它曾经的威严。那几个字虽然粗糙、甚至有些歪斜,但却透露出一种坚定的力量,像是在这片荒芜的街道上,唯一能给人一点希望和方向的存在。
酒馆大厅的大门敞开着,里面传出阵阵低沉的嘈杂声和酒杯碰撞的清脆声。昏黄的灯光穿过门缝洒在街道上,映得地面上一片斑驳的光影,仿佛无数细小的碎片在跳跃。空气中弥漫着酒精与肉类的味道,还有烟草的刺鼻气息,仿佛是这个星球上最为常见的气味。大门口站着几名身形壮硕的男人,双臂交叉在胸前,眼神里带着一种警觉与冷漠,他们已习惯了身处这种充满敌意的环境。
大厅的窗户上覆盖着厚重的灰尘,看不清外面的景象,但透过窗棂里隐约可以看到坐在桌旁的人们,他们穿着各式各样的衣物,神情或愤怒,或冷漠,偶尔传来几声低沉的交谈声,时而夹杂着一两声爆发的笑声,显得有些刺耳。在大厅的角落里,燃烧着微弱的火光,照亮着昏暗的空间,墙壁上挂着几幅泛黄的老旧海报,上面印着各种任务的广告:猎杀异兽、运输物资、寻找失踪人员、清理虫巢……每一张海报下面都标明了丰厚的奖励,足以吸引任何有能力的人前来争抢。
酒馆内部的气氛令人压抑,所有的人似乎都低着头,或者埋头在手中的酒杯里,或者交头接耳地讨论着什么。即使是大厅里最喧闹的角落,也没有一点生气,这里的人都与这片废土融为了一体,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刻着战争与冷酷的印记。
我没有犹豫,脚步已经迈向那扇门。尽管这个地方和我的印象中差距颇大,甚至让我感到些许不安,但这里终究是我此刻能寻找到的一丝“机会”之地。我的目光停留在那块泛黄的招牌上,脑中不禁闪过一个念头。
推开那扇门,我的视线被一股刺鼻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大厅里低沉的嘈杂声瞬间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转向了我。酒馆中央,一面挂在墙上的巨大血迹斑斑的拳套格外显眼。拳套的金属部分已被多次撞击、压迫,出现了明显的凹陷,血迹已经变成了斑驳的黑色,仿佛每一滴血都是这些冷酷故事的见证。拳套旁边还散落着几枚锈迹斑斑的子弹壳和旧刀片,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隐隐的压迫感。
刀疤脸大汉站在桌子旁边,手中捏着一只酒杯,目光如刀般锐利。他的脸上那条粗壮的刀疤从眼角蔓延到嘴角,脸上的肌肉紧绷,似乎每一丝动作都带着暴力的气息。他嘴里正不紧不慢地讲述着一个关于倒霉佣兵的故事——一个年轻的佣兵因为一时疏忽,在任务中被敌人围困,最终没能活着回到基地。大汉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几分冷笑。
“你们看这拳套,”他指了指墙上那件恐怖的武器,声音沉甸甸的,“这可不是用来装饰的。那位倒霉小子就尝试过一次,在外面和敌人拼搏,结果就是……”他做了个切割的手势,似乎在描述死亡的痛苦。大汉接着低头喝了一口酒,“任务回来晚了点,结果就再也没能回来了。”
他顿了顿,眼神朝着酒馆里那些新来的少年人扫去,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这就是佣兵的代价。你们要想清楚,这里没有人会为你们的死负责。你们可以注册,但死了谁都不会心疼。除非,你有能打得过这些怪物的本事,或者有足够的运气。”
他的眼神冷冽,似乎在看着每一个走进酒馆的年轻人,仿佛要把他们每个人都看透。话音未落,他的目光转向了墙上的任务公告栏,那些写着“高风险”字样的任务让所有人都不敢轻易触碰。
“如果你们不怕死,也不怕变成下一个被挂在墙上的战利品,那就继续吧。”刀疤脸大汉的语气有些嘲讽,“不过,我劝你们考虑清楚。不要轻易相信所谓的佣兵荣誉,那不过是个空壳子。”
酒馆里一片死寂。气氛似乎被大汉的话彻底压抑住,甚至连那些原本谈笑风生的常客们也都安静了下来。大家的目光纷纷集中在大厅中央,心中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这个地方,是个吞噬希望的地方——没有温暖,只有无尽的黑暗和冷酷的现实。
我站在门口,默默听着那番话,心中却并未产生过多的动摇。这只是这个星球上最普通的一种声音,和我曾经听到的那些冷血故事无异。我不曾觉得害怕,也不曾觉得有什么要退缩的理由。这是这个时代的真实,注定了在这片战火纷飞的土地上,每个人都必须学会如何活下来,学会如何在每一场战斗中不被吞噬。
我忍不住低笑出声,声音在这死寂的酒馆中显得格外突兀。
抬头望着那只巨大且布满血迹的铁拳套,我终于明白,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场景,原来已经成为了每个星球的标准配置。就像是一个有规律的流程,一场关于死亡与生存的警告,无论谁来了,都得先经过这一关。
这只拳套的设计粗暴且简陋,钢铁的外形毫不修饰,像是高温大力锻造产物。对我来说,它的存在却不具有什么威胁感。或许是习惯了那种更残酷的现实,也或许是早已明白,不管面对怎样的“警告”,这个星球本身就是一场不断提醒你“活着”的战斗。
我再次转头看向那位刀疤脸大汉,他还在讲述着那个年轻佣兵的故事,语气越发阴沉。但我却能看到他眼中闪烁的某种情感——不是愤怒,也不是怜悯,而是那种冷漠的,久经沙场的、对死亡麻木的淡然。他所讲述的不是一个教训,而是一种已然成为常态的生活方式。每个新来的少年,都会以这种方式入场——他们必须先感知那份死亡的威胁,然后才能决定,是否愿意继续走下去。
我轻轻撇嘴,心中泛起一阵苦涩。回想起曾经的我,那时的我也曾对着同样的金属拳套,听着这些劝退的声音,在每一次任务中小心翼翼,心里不断告诉自己“活下去”的信念。可这次,它没有让我感到任何畏惧,反而只是让我微微失笑,恍若一场早已习以为常的过场。
这个星球的恐怖,不在于死亡的威胁,而在于每个人都必须在这无情的规则中找到自己的生存方式。对于我们这些佣兵来说,所有的教训、所有的警告,最后都不过是一种形式,而活下去才是唯一的目标。
我站直了身子,冷笑着走向那个布满血迹的拳套前,不为震慑,也不为警告,只是单纯地,做出我自己的选择。
大汉的眼神在我身上停顿了几秒,似乎在评估我身上的军装,眼里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倒是没再重新讲一遍那个倒霉佣兵和拳套的故事。
然后,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有些勉强:“同学,您是军籍啊……”他的话语中带着些许不适,似乎在提醒我,自己现在的身份与这个酒馆的氛围格格不入。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一身军装在这座堪比死寂的酒馆中显得极为突兀。军校的深蓝色制服,肩章上微微闪烁的金色星徽,在这幽暗的空间里格外显眼。旁边的酒桶、挂着血迹的工具、以及一群形形色色的佣兵,这些人面孔都沧桑且粗糙,空气中弥漫着不合时宜的烟雾和酒气。和这些粗鲁的氛围相比,我这身闪闪发亮的制服显得格外“高贵”——就像一棵在泥土中摇曳的野花。
我无奈地笑了笑,迅速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不合时宜的衣物。军装的硬挺材质让我的每个动作都有些僵硬,完全不适应这种环境。我本不在意这些外在的因素,甚至有些轻蔑地对自己身上这副象征权威的装束不屑一顾。但现在,站在这座充满恶臭、血腥和肮脏交易的酒馆里,我突然感到自己的身份被这衣服绑住了,就像是拿着一张进不去的门票,满心期待,却被硬生生挡在了门外。
“大叔,我没事。”我轻声回应着,试图打破空气中那份尴尬,尽量让语气平和一些。“不过是,可能有些地方,跟你们这里不太对劲。”我的嘴角微微上扬,故作轻松地笑了笑。然后,压下心中的不安和不适,我整理了下衣服,向大汉做了个略显草率的敬礼。
大汉有些无奈地看了我一眼,随即一转身,他又低声说了句:“这里不是您该待的地方,回去吧。” 语气虽然带着些许命令感,却又无奈得很,仿佛已经见怪不怪了。
我站在原地,似乎意识到这里的确不属于我这种身份的人。但我并不打算轻易离开,我不是被身份限制的人。站在那里,我眼神一沉,深深吸了口气,转身向大汉轻描淡写地说道:“不,今天我要待在这里。”
我从未仰赖过自己的身份,作为军校的学生,这身军装在这时,也只不过是一身衣服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