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灵山在无语了半天之后，干脆把跟惊鸿同去百里氏族的刑堂史叫过来问，然后再放人回去继续休养疗伤。
终于了解大概的情况了，他嘴角也忍不住地抽了一下。
能把偷袭百里氏族地，又救人又越级挑战的惊险战况，讲成平铺直述、毫无紧张危险刺激感、完全没有高低起伏的十六个字——对惊鸿“寡言”的程度，艾灵山堂主真是大大又长了一番见识。
就只有十六个字，是要叫他们怎样脑补出当时那种雷来硬扛、电来硬劈、刀砍来就剑刺回去的爽快感？
应师弟家的小的真是太不体贴了！
“惊鸿，这样不好。”严肃。
惊鸿没应声，但眼神很明显表示出：什么样不好？
“虽然话少是一种风格，但是少到别人都听不懂，就是一种麻烦。”要是没有刑堂史可以问，他绝对脑补不出来，他们把人家的大门护族石给轰碎了、又把百里氏族长和长老都气到快吐血的场面，有多有趣！
这样人生绝对会少了很多乐趣。
伊人悄悄地，把一颗记录球交给惊鸿；惊鸿又默默地，放在掌上递到艾灵山面前。
然后，艾灵山和闵谦就把当时百里氏族地门口发生的事，看了一遍。
“??”艾灵山静静地、哀怨地瞄了惊鸿一眼。
总觉得，在惊鸿的默默中，他输了一次。
有记录球这种东西，应该早点拿出来啊！不知道让他老人家猜半天又问半天，是很辛苦的事吗！
是说，当时情况那么危险、根本不容分神，是谁居然还有闲情，拿了颗记录球把整个过程都记录下来了？
莫非??
看向墨伊人。
伊人回给他一抹天真无邪的微笑。
惊鸿把记录球拿回来，然后就收进储物戒里了。
伊人的影像，他当然要自己留着，不给别人。
有一种自己被当成贼防了的艾灵山：“??”
闵谦则是看向伊人，若有所思。
“结界、阵法，好像对你，都无效。”
“有效。只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遇到能困住我的阵法而已。”伊人一脸认真地回道，不开玩笑。
“你很有自信。”
“有自信，是因为有相衬的实力。”
“??你真是一点都不谦虚。”闵谦眼里出现一抹笑意。
“外公说：过度的谦虚，就虚伪了。所以在适当的时候，应该承认一下自己的实力。”免得被人小瞧了。
但就算不谦虚，伊人还是一副乖巧样。
“很好。”闵谦点点头。身为凰主，的确该有这样的气势，一味谦虚就显得心虚和懦弱。
苍元大陆讲究实力，没有实力，身份地位都是假的。
“现在，你是以哪一种身份坐在这里？”闵谦问道。
是凰主，就谈两方合盟与目前大陆情势的相关问题。
如果是以其他——例如惊鸿的未婚妻，那就是晚辈的意中人，他们是长辈，好像得给见面礼——呃，竟然忘了，根本没准备！
“凤族凰主。”伊人一下就明白他这么问的用意。
幸好今天不用给??闵谦默默抹了一把汗。
“那么，你今天的来意是？”
“两件事。一件，是刚才小修者说的，百里靖迦宣布停战一个月；另外一件，是我想见联盟之主。”伊人直切重点。
“百里靖迦为什么会突然宣布停战？可信吗？”这一点都不像百里靖迦会做的事。
虽然没什么交情，但同样身为可以影响一方势力的人，闵谦和艾灵山对百里靖迦的为人也是有些了解的。
简单来说，就是：霸气、固执、作风强硬、不达目的不放弃。
他既然宣战，就表示他做好各种准备，而且一定要达到目的，现在突然又说不打了——有鬼。
“应该可信，因为这是他和我之间的条件交换。”伊人说道。
“条件交换？”艾灵山很好奇地问。
什么条件可以让固执又强硬的百里靖迦改变主意？他要问来做参考，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派上用场。
“是一个猜谜活动。”
“猜谜活动!?”闵谦和艾灵山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嗯。”伊人一脸正直。“百里靖迦出了一个谜题，要我负责解谜提供答案，限期一个月??”
伊人把百里靖迦的意思和两人谈判的过程，清楚明白的说一遍。
两个堂主终于懂了。
艾灵山一直点头。这才是说话该有的样子啊！哪里像惊鸿那么简短的让人想脑补，都补不出过程??
闵谦的关注点，在于——
“古诗？”表情怪怪的。
“是的。”伊人点点头，抬手扫过会议桌，桌上便浮现三十二个字：
天道无极，各有消长，
天地异变，沧海桑田；
万物演化，生生不息，
通天之途，神之传说。
艾灵山念了一遍，再看向伊人。
“根据百里靖迦的说法，这是上古时留下的预言诗，诗的含义，可能是一套阵法。”
“阵法啊??”艾灵山直接看向闵谦。
要说阵法，那真是全苍元大陆找不出几个人会。
全修真联盟上下，大概只有一个对阵法比较有研究，那就是——闵谦。
身为器堂堂主，一生兴趣与爱好都在炼器，所以对与炼器相关的一切，都是闵谦研究和修炼的重点。
炼器到后来，当炼制的技术已经把炼材的质性发挥到极致，再想提升器的威力或功用时，闵谦就想到加入阵法。
算一算，谦谦师弟钻研这方面至少上百年，只不过除同修的堂主们和几个小辈，从来没有对外提过。
“这首诗，我似乎看过。”闵谦在努力回想。
以修者们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居然会有他记不清楚的事，这实在是——太不符合他器堂沉稳可靠的形象了，差评！
“你看过!?可是我怎么完全不知道？”艾灵山又把那三十二个字再看了一遍，确定自己没印象，又转回头去看闵谦，瞪。
给我说清楚，我们好歹同修上千年喔！你什么时候跑去读诗了，我们都不知道，也太会藏了吧！
闵谦有点想起来了，不管艾灵山还在瞪他，直接对着伊人说道：
“那时候我还不是器堂堂主，被师父带着修炼，在读联盟史的时候看到的，不过那些字很模糊，又很小，如果没注意，可能就跳过去了。”
“你竟然看联盟史？”艾灵山一脸敬佩地看着他。
读史啊！谁修真了没事还去读跟功法无关的史书？那没太多实质意义好吗？
基本上，史书对他们来说，就是一，无聊到实在没事做打发时间用；二，有事情要查的时候才去翻。
他今天才知道，谦谦师弟竟然特地去读史??这件事一定要通知其他四个人，大家一起稀奇一下。
“这是传统。”闵谦一点也没有觉得自己多奇葩，反而一脸正经地看着艾灵山，告诉他这四个字。
“什么传统？”
“器堂的传统。”身为器堂继承人，一定要读联盟史。
艾灵山：“??”
那些师叔伯的师叔伯的师叔伯，你们传下来的传统实在是，太、太、太??他不会形容。
“那联盟史，除了诗，还有记载什么吗？”伊人问道，把话题拉回来。
闵谦想了一下。“我要回去翻找一下，才能告诉你。”
“那麻烦闵堂主了。”伊人很诚恳地拜托道。
每一个家族或一方势力会留存下来的东西，多半都是那方势力的传承或私密，只留给自家传人或后代，所以别人家的书不能随便要求看，这点常识伊人是听说过的，当然就没有要求自己看。
“小事，不用介意。”闵谦说道，想到她说的第二件事，“你想见——联盟之主？”
“是的。”伊人点头。
“我记得不久前，我家小的也问过我跟联盟之主有关的事。”艾灵山这会儿也想起来，眼神直接转向百里惊鸿。
“嗯??我好像也被问过。”闵谦好像有印象。
不过当时他正在炼器，所以对他家徒弟的疑问，只是随便回答一下——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嗯??他只记得自己当时正在炼制一件飞行灵器，至于徒弟问的跟炼器无关的话——他就这么地给它左耳进右耳出的略过去了。
??略囧。
好歹他也是一堂之主、身为被人喊前辈级的高人，这种“内情”，还是盖起来的好。
“是我。”百里惊鸿直接承认，是他要问的。
虽然惊鸿加入联盟的时间不长，但自从“六少堂主”这个组合凑齐了之后，这六个小的就感情很好，做什么事都站在同一边。
艾灵山有时候也觉得很疑惑，明明这几个小的，平常也没怎么凑在一起，怎么感情就那么好？
只能说，缘分啊！
不过这下就知道，其实这些小的会问联盟之主的事，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小女娃——凤族凰主吧？
“是我请惊鸿代问的。”伊人很坦白地自己承认。
“为什么想见联盟之主？”闵谦问。
“是前代凤主的嘱托。”伊人看向惊鸿，要全部说吗？
惊鸿对着她点了下头。
“有一样东西，凤主几代传承，要交给修真联盟之主??”伊人简短说了一下。
不过为了先祖们的安全，她没有说出先祖元神还存在。
无论是元修者或是修真者，元神都是修炼者最重要、最核心、也最脆弱的部分。
元神可以是由修炼着最精纯的元力凝结而成，但元神毕竟没有肉体，攻击力很低，可元力却最为精纯，如果有人把元神的元力吸收了，几乎就等同增加了那个元神修阶所具有的元力。
元神一旦没了元力，也等于魂飞魄散。
这样的修炼方法是很残忍、也不被认同的，但是成效远远优于正常修炼，所以尽管不被认同、还得承担被发现后可能被追杀的结果，还是有修者为了提高修为，采取这种方式修炼。
只不过元神能单独存在的机率太低了，所以这种修炼方式才没有广泛流传。
“是什么东西？”闵谦好奇地问。
什么东西可以传了几代凤主，还执着要交给联盟之主？
如果他没记错，凰主是从另一个大陆来的吧？那这个东西就是??从苍元大陆流落到武神大陆、经过不知道多少时间，再从武神大陆被带回苍元大陆？
??真是好大一圈的流浪。
“这个??”伊人迟疑了下。“请两位堂主见谅，先祖交代，这样东西必须交给联盟之主，请恕伊人现在不能说。”
事实上，这东西是怎么来的、做什么用的，两家先祖都没交代清楚，伊人虽然看出了一部分，却不能肯定自己想的对不对；所以这个问题伊人和惊鸿还真回答不出来。
“这样啊??”闵谦理解地点点头。
能传了几代、又一直被嘱托要交给别人的东西，不管是什么，应该都有它重要的意义，不能随便说出来是正常的。
“两位堂主，我能见联盟之主吗？”伊人再问道。
总觉得堂主迟迟不回答??很有秘密啊！
这种情形好熟悉！
伊人有一种??即将要被坑的直觉。
“这个嘛——”闵谦和艾灵山相互对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真是很难形容。
最后还是艾灵山以一脸正经严肃的表情，完全不开玩笑的语气，很沉痛地回答道：
“事实上，联盟之主，并不存在。”
伊人僵住了：“??”
果然是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