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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就着柴火堆的亮光,他们男男女女都没闲着,几乎所有人都忙着用从骡车搬出来的油布做雨衣,林氏捡了柴火后,也过来帮把裁剪好的雨衣一件件地叠好,免得占用太多的位置。

人多好做事,直到全部做好,重新卷起来放到了骡车上,也没花多少时间。

到了这个时候,景长宁才把林氏和巧巧的那套衣服拿了下来,还有两双鞋袜是景春熙想到后给她们加的,她实在看不得林氏脚上那双露出脚趾的鞋子,反正给都给了,也不差这么一点,几天下来,她还是觉得这对母女挺好的。

景长宁没有直接交给林氏,而是递给了小北叔。既然是小北叔的善意,也想让他自己在这对母女面前博个好感。做好事不留名这种事还是少做。

林氏看到小北叔忽然递到自己面前的一大包东西不知所措,也不敢接。

“再往前还会再冷,穿着吧,不然可熬不到岭南。”

小北爷爷是个粗汉子,看到林氏不接也不好一直站着,他没娶过妻,四十几岁的老男人看见女人都还脸红,东西直接塞到林氏手里,转头又坐到老将军旁边去了。

林氏抱着衣服眼泪一直流,最后又抱着巧巧朝他们所有人磕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但是态度非常诚恳。

这一幕却被对面的苏氏无意间瞥见了,本以为她会感恩景家对儿媳孙女的照顾,没想到她却骂骂咧咧的,还指给王老婆子看,又在她耳边不知道造了什么是非。

没会儿,王老婆子一下就骂开了:“在家没见那么勤,现在急着去给人家做奴做婢。”

苏氏更是一个劲地骂着不好听的话:“贱人,贱人,别以为我不知道,就是开腿给别人插屁的烂货,可怜我那死去的儿呀!”骂着骂着还哭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家刚刚死了人。

搞得对面的所有人都看了过来,眼光一直盯着林氏,不过大家都心知肚明,没有几个人的内心那么龌龊,但是却把小北爷爷弄得很尴尬,景长宁也后悔刚才没有让自家大嫂把衣服鞋子送出去,真是多此一举。

没想林氏也不管,好像骂的不是她本人,对这样的家人她已经有了免疫力,迎着众人的目光她默默把衣服往巧巧和自己的身上套,还做出一副毫不顾忌的样子,已然没有原来的唯唯诺诺,好像有人给她撑了腰一般,倒是令众人刮目相看。

即使被众人看着,景永诚现在喝水吃东西的时候都坐了起来,虽然没站起来行走,外人看来也知道他好了不少,起码知道他是死不了的了。

现在儿子和几个孙子都围着他,也想听他和小北爷爷讲打鞑子的故事,主要还是想给祖父解解闷,他们实在不想听对面的骂声,那样的语言污了他们的耳朵。

“干嘛干嘛?白天没累够就不要躺地板上,敢再咋咋呼呼我就赶出去绕驿站跑个十圈。”守夜的官差很生气,他自己想睡都没得睡呢!偏偏有人还给他找事,上来就给苏氏和王老婆子一鞭子,才让声音停了下来。

一大早,

官差的鞭子又开始扬了起来:“赶紧的起来,起来,领了东西一面吃赶紧上路。”为了赶时间犯人们的早饭一般都是一面吃一面走的,大家都习惯了。

一天的食物、井水和茅厕争夺又开始,他们这一房依然是有条不紊,不争不抢,即使上茅房也是直接去对面的小树林,女的一边男的一边互不干涉,很快就准备妥当,排到了自己原本的位置。

“都活成这样了,还招人嫌弃,干脆死了算了,早死晚死都是死,你以为还能到岭南开山呢?”

已经被扛到车上的景永诚正在闭目养神,脑袋冷不丁被重重拍了一下,激得他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走过的严县尉出手太过突然,小北爷爷想护都护不及,景永诚还记着自己还是个重患,不然早就跳起来反击了。

看见的人都对严县尉怒目而视,却不敢直接对他出手,不知道他突如其来的恶行是怎么回事,也担心引来更大的麻烦。但是大郎几兄弟已经握紧了衣袖里的匕首,眼圈里恨得起了红丝,含着泪,只想着如果他再有下一步,马上就上去跟他拼命。

景春熙担心地看着外祖父,又看了看满脸凶神恶煞的严县尉,心里默默地念叨:“这个人,必得死。”心里也盘算开了,想着看看什么时候机会合适送给他一包药。

景长宁咬着后槽牙,挤到了严县尉和父亲的中间:“严大人,好像我们这批犯人不属于您管吧!我景家守护边疆几代人,不然以为你可以过得如此自在?做人要思前顾后,不要做得那么绝。”

气愤,但是语气也非常决绝,严县尉从这个文弱的书生的语气里,听出了开始外溢的一股杀气。

庄氏和殷氏弯下腰假装整理鞋子,也把绑在裤腿里的匕首摸了摸,强忍住额头上的青筋一直在跳。

“嚯嚯!读书人倒是硬气得很哦,怎么?不掂量自己几斤几两,想打架?”

严县尉可能是有所顾忌,不再动手,可是挑衅地扫了他们所有人一眼,特别是瞪了前面几个红着眼又攥着拳头的小子,意味深长地看着景长宁,用鼻子嗤笑了一声,再看了几眼后面的一堆女眷,然后摇了摇头。

“别以为没有了你们景家人,老百姓就不能活了,缺你们几个也不嫌少……这种时候,省点力气保命吧。”

说完一直盯着面前的景长宁,回应他刚刚的那句话:“别说不是我管的人,你们的命,谁都可以要!”这句话加了重重的语气,让人不得不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