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欢听着不由得想起了自己过世的母亲，眼眶也红了些，抱着江颜靠在她肩头上没吭声。
江颜拿着话筒站的笔直，垂着眼眸。
-12（哭）
按照她学来的经验之谈，-12（哭）的人需要安慰，说一些能让对方高兴的话。
但江颜不清楚到底该说什么，才能让她感到安慰。
从记忆中，她并没能分析出赵芳芳的喜好。
原主对周边世界关注不多，对赵芳芳的关注，大多数时候自然也都不是很多。
她选择了回答赵芳芳的问题，这也是一种积极地信号，顺着对方，具有有效地减轻对方的负面情绪的效果。
“我要考御林大学。”江颜道，“你可以重新结婚，我没意见。我过得也很好，该买的哥哥都买了，你不用过来，就在沧海城发展，那里更合适。我已经在柳风一中报名了，转了理科，文科我成绩差学不会。理科更好学。”
没想到江颜会一下子说这么多话，赵芳芳连忙抹了抹泪，觉得自己女儿肯定也是想自己了。
心里顿时熨帖不少。
然后她想了想江颜原本的成绩，确实一般般不算好，但是说特别差也算不上。
她有些担心的问：
“已经高三了，你现在转理科，能跟得上吗？”
声音还沙哑带着细微的哽咽，这样的情绪很容易传递给旁人。
陆清欢靠着江颜的肩膀，听着赵芳芳那充满担忧的沙哑声音，都想替江颜回答。
跟得上，而且百分百能跟得上。
江颜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赵芳芳其实还有很多话要说，但是店里来了不少客人，四周的声音就杂乱了起来。
这情况只靠自己请的员工忙不过来，她也得去招待才行。
而且知道江颜过得好，她也就放心了。
加上江颜还说了并不介意她二婚，赵芳芳有种被女儿体谅和谅解的喜悦。
她自己的孩子自己清楚，就算不合适，江颜转了也不会转回文科，还是不说丧气话，给她增加压力。
要是没考上，那就再学再考就行：
“好，你觉得好那妈妈就不多说了，转了科你要更努力才行，也别有太大的压力，给你学费和生活费，妈妈还是给得起的。一辈子都给得起。”
“吃穿别亏着自己，妈妈会多赚点钱汇过去，你自己在霄玉城吃好穿好。店里来的人多了，妈妈要去招呼顾客了……”
江颜也赞同她事业更重要，依旧嗯了声。
赵芳芳虽然习惯了她话少不怎么理人，但是以前孩子都在自己身边，话少也没事，抬眼就能看见。
现在隔着电话，也见不着人，话少就难受了起来，听她好像毫无留恋，就要立马挂电话了，赵芳芳没忍住喉咙里的哽咽，道：
“颜颜啊，以后多给妈妈打电话好不好？妈妈一个人在沧海城，这些天你不在，我都不习惯。”
江颜本就没话说，多打更没话说，直言道：
“一个人养成习惯最多需要一个月，你应该习惯了。你店里的事情更重要，去忙吧。”
这话，未免太无情了点。
“……行。”话筒里传出来的声音听着已经是哭出来但是捂着嘴说的话。
赵芳芳深吸了口气，现在的少打电话，都是为了能有更多钱，去将来颜颜读大学的四九城。
不舍归不舍，但江颜的话她也听出来了。
没有什么能把她们母女俩拆散。
她养了十几年的小棉袄，似乎是开始懂事了。
赵芳芳难受又有些许欣慰。
“嗯。过度哭泣有损眼睛健康，你能不哭就不哭吧。”江颜思索出一句安慰的话，平静道别，“再见。”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你怎么那么说啊，那阿姨得多伤心啊。”她挂了电话，陆清欢都替赵芳芳打抱不平。
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说话也带了些沙哑，眼圈红红的。
江颜不理解地虚心求教：“我安慰了她，有什么不好吗？”
这叫安慰？明明那么无情，她是对安慰有多大的误解？
陆清欢没回她的话，哇的一声抱着她埋头在她肩膀上哭。
陆清欢也哭了。
江颜脸上多了些不解的神色，进电话亭的时候，陆清欢分明是4（热情），转头就成了-12（哭）。
她的情绪是直接飞跃的吗？
就和研究中跳跃的计算结果一样，但这些看似跳跃的计算结果，也有应有的过程。
陆清欢的情绪没有。
她看向外面的司辞战和江晓文。
司辞战和江晓文比她还懵逼。
这怎么江颜打个电话，江颜没哭，把陆清欢打哭了？
“她咋回事啊？”江晓文问司辞战。
司辞战思忖着道：“可能，触景生情？”
听得出来陆清欢的母亲已经去世了，天底下的母亲其实都有不少相同的优点。
江晓文听他这么说觉得也可能。
江颜不知道，她往外走，陆清欢像是黏在她身上，埋着脸跟着她一起往外走。
她的泪水把她单薄的夏裙肩膀处打湿了，江颜问：
“你为什么哭 ？刚刚你还是1（高兴），很高兴的样子。”
司辞战想起这茬：“哭有什么数字代表？”
江颜看了他一眼，他探究的很明显，于是她道：“-12。”
见他脸上没有表情变化，江颜放弃研究司辞战的情绪，直接问：
“知道这些，我的规则，你能研究出来吗？”
这下三人又得知了一个江颜这里的新的数字代表：
-12等于掉眼泪，等于哭。
司辞战琢磨了一下，觉得这个-12应该不是高兴之类的简单排列。
哭严格来说不是情绪，而是动作，但包含了情绪在内，也能说是一种复杂情绪。
或许，这个-12代表的意义之中有着江颜的情绪计算方式。
被江颜问到的司辞战沉默了片刻，认真看着她问：“复杂吗？”
“很简单。”
“你觉得我行吗？”
“你很聪明，但你不行。”
两人一问一答。
司辞战忽地扯着嘴角笑了笑，也不反驳她的话。
他确实好想知道，好想再多了解了解江颜的世界。
“别这么着急下定论，总有一天，我会摸清楚你定的情绪规则，或许还有情绪行为计算规则。”
他说这话的时候胸有成竹，似乎已经有了把握。
数字之间的运算法则，就那几种。
江晓文用手肘支了支他道：“跟我妹较真，你是返老还童变成小孩了？”
“妹妹，你要不安慰安慰她？”然后她看向江颜道。
“要我安慰？”江颜有一瞬的沉默，然后思考几秒，“别哭了。要吃冰棍吗？”
江晓文&司辞战：“……”
这就是你的安慰？
可能有用吧。
大概算是投其所好？
司辞战抬头看了看天，压下嘴角的笑意。
陆清欢擦了擦眼泪，觉得自己有点丢脸，有些不好意思地抱着她，小声道：
“我想我妈妈了。我觉得阿姨和她有点像。结二婚也挺好的，阿姨一个人，你又离得远了……”
她说着说着想起自己爸爸，或许也挺好的，已经不那么排斥了。
虽然听起来明明风格不同的两个人，但是她们说起话，关心起孩子来，总是那么相似。
她刚刚听见电话那边传来的哭声，就没忍住了。
“来，吃个糖。”江晓文把那对夫妻发的糖递给陆清欢，“别哭了，都好好学习，你妈妈在天之灵会高兴的。”
陆清欢不好意思地接了过来，小声道了谢。
“这下事儿是都办完了。”江晓文高兴地道，然后看了看天，彻彻底底松了口气。
他和司辞战该准备坐车回部队。
在那之前他们得先把江颜和陆清欢送回家。
两人商量后决定分头行动，司辞战送江颜回去，江晓文送陆清欢回去。
正好把自行车也送过去还了，还能再交九月的房租，顺便感谢感谢陆家人对江颜的照顾。
毕竟陆清欢可是拎着饭来找江颜的。
按照之前，这个时候陆清欢其实还不该回家，还能和江颜再待一会儿。
今天显然是不行了，陆清欢只好就在街边红着眼和江颜道别：
“明天早上我们一起去上学，你在家里等我啊，我去找你！”
江颜点了点头，陆清欢不舍地跟她挥了挥手：“那我们走了啊。”
说着坐上了自行车的后座，江晓文给了江颜五十做这个月的住校生活费，叮嘱她：
“自己在学校要吃好喝好，哥哥不缺钱，想买什么你就买，钱不够跟我说。”
江颜接过钱收了，根据这个时代的购买力，五十是巨款。
十块钱其实对普通人而言也算是一笔数目不小的钱。
知道自己从江晓文这里得到了许多帮助，江颜认真道：
“谢谢哥。”
看起来倒是给人一种乖的不行，神情平淡却认认真真地样子，让人真心地感受到她对人的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