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你的意思是，让我杀一个‘不死’的存在？”
黑暗中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莫离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句，眯着眼睛拍开床头的台灯。
暗淡的橙黄灯光扫开一片黑暗，他靠坐到床头，灰色的被子凌乱地盖在腰腹以下，遮住大半个身体。
【……】
【任务4更新：请阻止世界毁灭】
脑内沉寂两秒，系统人性化的更改了任务内容。
“我拒绝。”
莫离慢条斯理地用手指勾起床头的眼镜，戴在耳朵上，然后掀开被子下床，敲开病房的房门。
睡眼惺忪的少年套着宽松的病服，倚在半开的门上眯了眯眼，看清来人后让开位置。
“怎么这么晚过来？”
微哑的嗓音带着浓浓的鼻音，纪年额发翘起，不太清醒的样子。
“系统更新了任务。”
莫离自然地拉开椅子坐下，看着人爬回病床，流畅地盖上被子，“它让我阻止你毁灭世界。”
“……”
空气中沉寂了一秒。
刚刚躺平的少年又坐了起来，惺忪的睡眼一下子变得清醒。
他打开床头的灯，脑袋压在被子里屈起的膝盖上，望向莫离：
“这不属于常规任务。其次，能干扰的任务人选非常——有限。”
少年张开的漂亮眉眼浮现出点笑意，不达眼底，他笑了两声，有种胸有成竹的感觉。
他视线明明白白地落在莫离身上，却又仿佛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眼里笑意加深，星星点点。
“怎么办？连你也影响不了最终考核，无法打破你自己定下的规则，只能眼睁睁看着世界走向毁灭的感觉怎么样？无能为力吗？”
深深的讽刺感从这句话里透出来，莫离眉梢微动，隐约猜到了什么。
——系统是可以接收到外界信息的。
无论智能程度如何低下，无论是几百年前的老古董，都能听到这番话。
莫离没有吭声，自然地交叠双腿，换了一个舒适的姿势，准备看热闹。
他脑内传出“滋滋”的不规律响声，像是机械体在呼吸，或是在思考，几秒过后，系统音响起：
【他很危险】
【莫离，不要相信他】
【……滋滋】
夹杂着电流声的机械音暂停，纪年闷笑了一声，抬起脑袋，眼底流露出一种轻嘲般的情绪。
他搭在膝盖上的手指缓慢地敲击着，后背靠上床头，身体放松，姿态慵懒。
【任务4……滋……】
【任务4失效，请宿主继续任务】
脑内的电流声销声匿迹，重回安静，莫离没有询问，就这么无声地与人对视，感到一种淡淡的陌生。
他很少见纪年这副模样，上次大概要追溯到他进管理局之前——
最开始认识的那段时间。
纪年大部分时间都装得像个随性的不良少年，只有极少的瞬间会流露真情，表现得居高临下。
像是与世界格格不入的旁观者，欣赏着舞台上正在发生的戏剧。
他无所不知，所以他从容又高高在上。
对视良久，纪年眨了眨眼睛，表情恢复正常，眉眼弯弯：
“你的顶头上司回来了。他对你这么不好，你应该不会站在他那边吧？”
“拯救世界吗？”莫离笑了一声。
“嗯哼，相比之下还是毁灭世界更有趣吧？”
“也许。”
纪年静静地看了他一阵儿，笑容渐渐收敛。他搭在床侧的左手伸过来，抓住莫离的袖口，然后微微低下头：
“我需要你。”
丝绸的睡衣袖口微凉，莫离低头，看见拽着自己袖子的指腹发白，褪去血色。
好像很用力的样子，好像真的离不开他。
莫离明白对方的意思，但他不确定这是不是演出来的效果，毕竟这没什么技术含量。
再者纪年一直很谨慎，不太会主动暴露弱点。
他更倾向于这是一种为了拉拢他的表演，不过是真是假并不重要，莫离对所谓世界毁灭与否也不太在意。
反正他从来没有见过真实的宇宙。
“我知道你想利用我做什么，但无所谓。”
莫离平静地说，“我会和你一起毁灭世界。”
他对纪年和管理局的恩怨并不感兴趣，也不在乎计划的具体过程——他很清楚他对于双方都有利用的价值。
但他不在乎。
扯着他袖口的手指紧了紧，很快又放松下来，纪年没有否定他的说法，慢慢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床头的灯光从少年身后打来，他的影子与视线一同落在莫离身上，影影绰绰，暧昧不明。
“谢谢你。”
细碎的额发下，少年漂亮的眉眼弯了弯，眼底的笑意一闪而逝。
莫离感觉袖口被人轻轻拉扯了一下，然后松开，纪年没有解释什么，只说“继续任务就可以”。
“好。”
莫离无声地笑了笑，低头整理好袖口的褶皱。
——
圣诞节后的第二天，雪越下越大。
林恩刚和家人度过一个其乐融融的圣诞节，晚上出门采购时，就遭遇意外。
街道上铺了一层雪，节日的装饰温馨而热闹，远处的灯光模糊成一个个暖色的光圈，伴随着街边商铺传来的音乐声。
雪花无声地飘落，林恩和陌生人擦肩而过，下一秒口鼻一重，当场失去意识。
倒在身旁人肩膀上。
街上的行人稀疏，没人注意到监控的死角中，有人被带进小巷，消失不见。
……
林恩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
四面墙都是白色，房间面积很小，只有两把椅子和一只圆形的小茶桌。
他被绑在角落的椅子里，左侧的墙面尽头是一扇门，离他只有三步远，但他过不去。
白炽灯的灯光从头顶打下来，林恩试着挣扎了一下，但绳子绑得很紧，将他死死地和座椅捆在一起，连呼吸都有些难受。
……这是什么地方？
他被人绑架了？要钱？还是要命？
挣扎无济于事，他呼吸渐渐变快，脑袋左右转动，不知所措又故作镇定。
A国好歹是个法治社会，应该不会有事的。
林恩在心底安慰自己，试图平复过快的心跳和呼吸，在他即将冷静下来时，房门咯吱一声被推开。
他立刻望向门口，视线锁定在推开房门的那只手上，看着来人一点点的往前，展露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