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凝想着这事儿,心跳加快。
大夫人是不喜欢她,但是也不一定会就此放她出府。
她得想个万全的法子,安安稳稳的脱身才是。
碧桃见香凝有些走神,出声唤了一句。
“没事,我起来吧,省的到时候让方妈妈看见了。”
香凝走到一旁,洗漱了下,整个人也清醒不少。
裴宴之带着人去庄子上,不到一个半时辰便回来了。
老夫人留了他们在宁福居用饭,香凝和碧桃便一起吃饭,等着裴宴之回来。
此时的宁福居中,秦碧君端坐在那儿,面上带着浅淡的笑意。
比起前段时日,她整个人看起来平和许多。
“母亲,在庄子上的这段时日,我也想明白许多事情,从前是我太过执拗了。”
秦碧君抬眼看向裴老夫人,轻声说了句,听到这话,裴老夫人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你能这样想,再好不过。”
裴老夫人端起茶盏淡淡说了句。
希望她是真的这么想,而不是为了搪塞敷衍她。
“母亲见过宴之的新妇了吗?”
秦碧君笑着问了句,裴老夫人点头:“已经见过了,是个好的。”
“那便行,可定下何时下聘过礼了吗?”
她这一句接一句的问话,倒真像那么一回事。
“若是没有,不如我来安排,如何?”
秦碧君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问了句,裴老夫人放下茶盏看着她:“你是宴之的母亲,这些事本就是要交给你来做的。”
“既如此,便由你来办吧,家中不差银钱,好好操办,切莫让人说我们裴家没礼数。”
听到这句,秦碧君连连点头:“母亲放心,我如今已经醒悟了。”
她面上的笑意很是柔和,说出来的话更是态度亲和,让人挑不出错来。
坐在秦碧君面前的裴宴之却是一言未发,从始至终都没说一句。
秦碧君同裴老夫人商议完事情后,她便让秦碧君和裴宴之离开了。
两人走出宁福居后,秦碧君停下步子,侧身看着裴宴之突然说了句:“宴之,这些年来,是母亲不好。”
“您还有什么话吗?没有我就先走了。”
裴宴之没有回秦碧君的话,现在的秦碧君和裴峰,在他这里,只是毫不相关的陌生人罢了。
他会给他们养老送终,让他们还有脸面,但是除此之外,再也不会有了。
秦碧君看着裴宴之渐渐走远,面上笑意才落下。
“廖妈妈,待会儿替我送些补汤去墨松苑。”
听到秦碧君这句,廖妈妈低头应下。
夫人肯和大少爷亲近是好事,只可惜,夫人想要的,并不是什么亲情。
裴宴之回到墨松苑后,没看到站在清逸居门口的香凝,他皱了下眉。
碧桃走来说了一句:“爷,今日是金秋日,姐姐和徐妈妈正在做柿饼呢。”
闻言,裴宴之挪动步子朝着厨房走去。
这金秋日是上京城的习俗,一般是在中秋过后的一月左右。
会做柿饼还有黑芝麻馅的圆子来祈福,以保证今后的每一日都能够柿柿如意。
以往裴宴之不常在府中,这金秋日又是民间的节日,裴府不怎么重视。
他倒是一次也没过过这日子。
香凝是看到徐妈妈拿了不少柿子,才想起这回事。
柿饼她也好久没做过了。
“这圆子怎么包也包不住,总往外流。”
刚靠近厨房便听到一个小丫鬟说了句,而后是香凝的声音。
“你捏住这个口,向里收,就不会露馅了,再试试。”
香凝的语气很是温和,说话时,笑意盈盈。
看的小丫鬟脸都红了。
“这丫头,在厨房这么多日,连个圆子也不会包。”
徐妈妈手里压着柿饼,无奈的说了句。
“这圆子本就不好包,不怪她,对了徐妈妈,我看你发了面,是打算做什么?”
“我们那儿在这日子,都爱做一碗肉汤面吃,寓意来年不会被饿着,顿顿都有肉吃。”
两人一来一回的说着话,香凝了然点头:“原是如此,果然一个地方一个风俗。”
裴宴之就这么静静的站在门外听着她们的交谈。
厨房内的蒸锅上还有徐妈妈今日一早包的包子,水雾袅袅升起,飘向远处。
他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香凝垂眸浅笑的模样。
面粉沾到她手上,她不自觉的抬手擦了下,白皙的脸上便多出一道痕迹。
从前没理解到的人间烟火,在此刻也有了具象化的表现。
她便是人间,亦是可触碰的烟火。
“爷?”
香凝一抬头对上裴宴之的眸光,那眼眸中一闪而过的东西,她没看清,却觉得有些炽热。
“在做什么?”
裴宴之从门外走进来,吓得徐妈妈和那个小丫鬟赶忙起身。
“坐着吧。”
他摆手让她们两个坐下,而后自己走到香凝身旁落座。
不算大的案台前摆着食材,香凝的手中还拿着圆子。
“金秋日,奴婢同徐妈妈做些吃食。”
“第一次听说这日子,我不会做这些,你教我可好?”
裴宴之靠着香凝,伸手拿过她手上的那个圆子,香凝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见他的手也沾染上了面粉。
“爷,奴婢做就好了。”
“这样?”
不都说君子远庖厨吗?裴宴之这又是做什么?
难不成,同大夫人置气了?
香凝无奈,抬眼看向他手中的圆子,伸出手包住他的手。
“这样就好了。”
“爷的手是执笔握剑的,不是用来做这些的。”
她轻声说了句,裴宴之嗯了声开口:“也可以做这些,人活一世,总要体会些不一样的。”
不然就要像他过往几十年的人生一样。
循环往复,年复一年,毫无新意。
“露馅了……”
裴宴之扭头看香凝,唇角噙着一抹浅笑,午时的阳光洒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一层金光。
他发丝微微飞扬,渺小尘埃在空中乱舞。
黑色的芝麻馅流出来,落到案台上,香凝看着他,吐出三个字。
“嗯,这圆子不安分,所以露陷了。”
听到这句,香凝手顿了下,为何总觉得裴宴之的话,意有所指?
他究竟说的是圆子,还是她?
“不过还好,我有耐心,包上就好了,就当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