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凝走进去,被裴宴之摁着坐到了椅子上。
男人弯腰环住香凝,握住了她的手。
“静心凝气,不要分神。”
裴宴之的脸和香凝的脸凑得很近,她都能听到他的呼吸声。
清浅的,缓缓呼出,将她鬓角的发轻轻吹起。
“看我做什么?”
裴宴之扭头看向香凝,同她的视线对上,香凝慌张收回,手不自觉的加重,宣纸上便出现一个墨团。
“没什么。”
她看的太入神,没有意识到。
可这样的裴宴之,香凝也是第一次见。
好似满身凌冽霜寒,在这一瞬全部消融,原来,裴宴之也是会笑的。
裴宴之伸手,用手将香凝的头转过去:“学不会,今晚就罚你。”
至于罚什么,自然是他这个先生说了算。
教完香凝后,裴宴之便去了一旁看书。
香凝写的倒也认真,渐渐的,字迹也工整起来。
他给她开蒙的那本书上,都是最基础的字句,教过一遍后,香凝自然能记住。
到了午时,裴宴之过来检查她写的字。
看到宣纸上的字迹,像是哄孩子一样,揉了揉她的头。
“那,奴婢去给传饭。”
香凝脸色一红,站起身来,裴宴之看着她走远,走到门口时,还停下步子回头看了一眼。
裴宴之微微挑眉,似乎是在询问她还有事吗?
出了屋子,香凝缓缓吐出一口气来。
这样的裴宴之,还是她认识的裴宴之吗?
好生奇怪,就像是……
邪神附体了?
将这个想法甩掉,香凝拍了拍自己的脸。
可能是裴宴之今天需要人的安慰吧,所以看起来就好说话许多。
用午饭的时候,裴宴之倒是没让香凝陪他。
他有午睡的习惯,香凝给他铺好床后便准备出去,裴宴之却是喊住了她。
“你留下。”
香凝无奈,算了,她就当他是需要一个人形枕头了。
裴宴之让她坐到床上,将头枕在她腿上,闻着她身上好闻的皂角香气,竟然真的睡着了。
不是他有午睡的习惯,而是短暂的休息,能够让他保持高度的清醒和警惕心。
他做的事情,得罪太多人了,想杀他的人,估计都得排着队取他性命。
香凝靠着床头小憩了一会儿,待裴宴之醒来后,她说要去库房取东西,便出了墨松苑。
走在路上的时候,就看到有不少丫鬟婆子,还有小厮手中搬着东西,朝着空置的海棠苑去。
“香凝姐姐。”
一个在花房跟香凝打过交道的丫鬟冲着香凝喊了句。
听到她的声音,香凝笑着问道:“海棠苑住进了哪位主子?”
这般大张旗鼓的。
闻言,那小丫鬟低声说道:“就是大爷养的外室,大爷让收拾的海棠苑。”
这海棠苑跟裴峰之前住的春松堂离的很近。
反倒是琼华院离的最远,谁受宠,一下就能看出来。
“原来如此。”
香凝也没多说,笑着回了她一句便让她去忙了。
看着那小丫鬟走远,香凝正要转身,便同一人撞上,那孩子跌倒在地上,一下就哭了起来。
“墨儿。”
远处急急走来一个美貌女人,将这孩子扶起来。
“你是哪房的丫鬟,如此冒失?”
当裴峰的声音传来后,香凝一下便知这女人和孩子的身份。
分明是这孩子自己撞上的她,可她却只能低头道歉:“奴婢莽撞,还请大爷莫要跟奴婢一般计较。”
她是看在裴宴之的面子上,不想惹是生非。
“墨儿没事吧?”
裴峰走过来,将那孩子抱起来问了句,荣娘摇摇头:“无碍,是墨儿自己没看到路,不怪她。”
闻言,裴峰冷呵一声,即便如此,他也得罚这个丫鬟。
否则府里的人看到荣娘这般好说话,指不定将来怎么苛待她。
“墨儿是府里的主子,她不过是个奴婢,如此不知礼数,该罚。”
“在这里跪一个时辰再起来。”
说完,裴峰便抱着孩子,拉着荣娘去了海棠苑。
香凝吐出一口气,跪了下来。
早知道,就不出来了,平白的挨了一顿罚。
她又不是看不出来,裴峰此举,是要拿她给他的外室立威。
清逸居中,裴宴之一本书都快要翻完了,还是不见香凝回来。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直接起身走出屋子。
“爷要出去?”
成华站在门口问了句,裴宴之没有回话,直接朝着墨松苑外走去。
出了墨松苑没多远,远远便看到了跪在道路上的香凝。
他皱眉,上前将她拉起来:“谁罚的你?”
听到裴宴之的声音,香凝转头看他:“是大爷。”
这事儿又瞒不了,香凝如实回答。
“你是个蠢的吗?谁罚你,你都要受着?”
裴宴之声音带着冷意说了句,香凝一愣,脸色也有几分不好。
她只是个奴婢,主子要她跪着她还能反抗了不成?
若非在裴府,她也不需要对人卑躬屈膝。
刚刚跪在这里,香凝的心中只是更坚定自己要离开的念头。
能得一个自由身,她才不要一辈子当奴婢。
“是奴婢的错……”
“闭嘴。”
裴宴之的手紧紧握着香凝的手,一句话止住了她的话。
“回墨松苑去。”
说完,他松开香凝,朝着海棠苑走去。
香凝看着他去的方向,愣了下,他这该不会是去给她撑场子吧?
“爷?”
想起裴宴之同裴峰的关系,香凝也顾不得其他,赶忙追上裴宴之。
只是男人步子大,已经走到了海棠苑门口。
院子里,裴峰抱着那个叫墨儿的孩子坐在石凳上,荣娘在一旁给墨儿擦着额角的汗。
时不时还能听到父子二人的交谈,其乐融融。
站在门口的裴宴之,好似一个外人一般。
只见墨儿从裴峰身上起来,手中的糕点砸出去,丢在了裴宴之身上。
那身新换的衣裳染上几分脏污,香凝几步走过去:“爷,没事吧?”
她用手中的帕子将糕点擦干净,随后便听墨儿道:“你站在我们院子门口干什么?”
孩子虽小,但话语中却能听出恶意。
这个墨儿和荣娘,绝对没有表面这么简单。
“成华,教教他,裴府的规矩。”
裴宴之伸手握住香凝,让她站在他身后,抬眼看向裴峰。
这句话,便像是挟裹着寒风暴雨一般,缓缓吐出。
他们的家?
他怎么不知道,裴府是他们的家了。
成华应下,伸手便要去拉墨儿,裴峰走来呵斥道:“我看谁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