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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杀手是个高危职业(14)

宁无衣又一次趁小徒弟睡觉偷偷把完脉,心思重重地退了出去,楚庭风正在前院擦拭他的碎银子,见状停下动作。

宁无衣没有多透露,只道:“还缺几味药材,你明天下山捎点回来。”

“成,您列给我。”

楚庭风觉得奇怪,都说小师弟累着了,可瞧小师弟的体质,分明不是劳累过度,倒像失了元气似的。

更何况之前练武,那么重的任务量都扛过来了。

楚庭风不懂医术,师父也不肯请郎中,只每日调养着,师父不说,他也不问。

感受到屋外两人的气息远去,时卿才坐起来,缓慢地舒了口气。

“您师父只是察觉到你体内有另一股来源不明的力量,这股力量的使用会对身体产生比较大的消耗和损伤,大人,他很担心您。”

时卿低眸看着自己的手,一时无言。

系统却知道他在想什么,温声:“多陪陪他们吧。”

别离的日子比想象中来的快,当裴闻钰站在自己身前,时卿便知道自己该回去了。

彼时他正坐在江边,帮师父守着他的钓鱼竿,一只船穿过江雾而来,时卿单手撑着下颚,支起身,望一眼,眼里的笑意便倾泻出来。

男人一改在京城的玄色蟒袍,换上了一身月白,江面的风吹拂,金丝勾勒的祥云若隐若现,白玉冠,长发如墨,身形颀长。

他敛去了半数锋芒,唯有在看向少年身后时,漆黑的眸里生出寒光。

楚庭风将手里的小玩意儿递给时卿,目光落在裴闻钰身上,偏头松了松筋骨。

时卿自然伸手接过,是一柄短刀,黑金刀鞘,刀身刻着“卿”字,是楚庭风闲时专门为他打造的。

楚庭风:“试试。”

短刀擦着手背灵活轮转两圈,时卿满意点头:“喜欢。”

不等船靠岸,裴闻钰踩着江面飞掠至身前,时卿预判到两人的行动,先一步开口介绍:“楚庭风,我师兄。”

“裴闻钰,我之前和你说过。”

不能装作不认识把人打一顿了,楚庭风耸耸肩,略表惋惜:“见过王爷。”

裴闻钰对上少年警告的视线,暗暗卸了手上的力道,规规矩矩行礼:“久仰。”

时卿颇感欣慰。

这日,小木屋的客人又多了一位,宁无衣抱臂,挑剔地看着篓子里的小鱼:“乖徒儿,怎么回事儿?”

时卿:“……”

楚庭风冷嗤一声:“师父,您的鱼被【客人】惊扰了。”

裴闻钰抬眸看过去:“师兄莫不是在怪我?”

时卿呛了口茶水,楚庭风脸色黑沉,面子活都不装了:“谁是你师兄?”

又道,“都说万物有灵,也不知是王爷身上的煞气太重,还是沾了太多血腥,才赶跑了江面的鱼。”

宁无衣看了眼面色微变的时卿,淡淡:“庭风。”

楚庭风单手一抛碎银,接住,慢悠悠晃着离开:“行,徒儿这就去买菜。”

裴闻钰:“稍后会有人送来。”

楚庭风站定转身,“都知道送来,你怎么不出去吃呢?”

裴闻钰看了眼身旁的时卿,不知怎的,楚庭风偏从这道目光看出了几分挑衅。

男人当场就炸了,冲过来就要拔刀。

时卿:“……师父。”

宁无衣笑呵呵的,也不拦着。

时卿便知裴闻钰这顿揍躲不过去,转过身,欲盖弥彰地捧着茶杯喝水。

两人一路从小木屋前院打到后院,又从后院打到前院,离得远了,听到流淌的江水。

裴闻钰忍着脾气让他揍了几拳,没收力,王爷被打心情依旧很好,还温声提醒他要不要动刀在手臂上割一块,见血的那种。

楚庭风用脚想都能猜到他脑子装的什么玩意儿!

“被卿卿喜欢,你很得意是吗?”楚庭风咬牙骂。

“自然。”裴闻钰卸了劲,站在原地没有动,“不然你为什么会那么生气呢?”

“我气你不值得!”

裴闻钰眸色更深:“那你就值得了吗?”

楚庭风瞳孔震颤,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我是他师兄!”

“依本王看,是只能是师兄吧?”裴闻钰冷声,“你最好记住这句话。”

楚庭风气得发抖!

感情这就是个疯狗,不分青红皂白逮着人就咬,如此轻贱,把他的小师弟看成什么了?!

“也对,若是正常人,又怎会写那样的信?做那暴君的行径?”

裴闻钰神色彻底冷了下来,暴戾的心升起,甚至起了杀意。

楚庭风清楚地瞧见了,游走生死之际的他丝毫不惧,反而有种本该如此的感觉,他将暗器塞回袖中,淡笑着往回走。

“王爷,我看你能装到几时。”

裴闻钰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风声喧嚣,有影子从暗处现身。

“主子。”

“去,买点好酒好菜。”

原以为会收到什么命令的无影愣了一下,如实道:“主子,属下身上没那么多银钱。”

裴闻钰:“………”

裴闻钰掏了掏衣袖,也没有。

大魏高高在上的摄政王,身上就没装过银子。

低眸对上属下真诚的大眼睛,裴闻钰张了张唇,只道:“去知府,找凌七。”

“是!”

和楚庭风闹的那么难看,裴闻钰也没急着回木屋,而是站在江岸边,等时卿来寻。

如今已是盛夏,江面的风却依旧清凉,远处有莲生出绿荷之上,青鸟掠过树梢,白鸥立在江水对岸。

裴闻钰找了处地方坐下,他前半生困于梦魇,执着于复仇,看似处于权力巅峰,却终日游走在刀尖之上,夜半醒来,都是见血的惊魂。

从未有这般宁静淡然的时刻。

“喜欢吗?”身后倏然传来一道嗓音,裴闻钰回头。

时卿问:“喜欢这里吗?”

裴闻钰觉得有意思:“喜欢如何?不喜欢又如何?”

“你若喜欢,等以后你功成身退,我们便在此处养老。”时卿笑说,“江南的风水养人,定能把你养得好好的。”

功成身退……裴闻钰眼里闪过讥讽,他怎不知自己有功?

更何况,等他退任,魏国就该亡国了。

沈时卿实在天真。

少年尚不知王爷的心思,伸手贴了贴他的脸,便自然地凑过来继续道:

“父亲的祖籍也在江南,离此处不远,兄长如今就暂住在老宅,闲暇时光,我们还能去找父亲串门……”

尽管知晓结局,裴闻钰还是不可避免地软了心肠,宽厚的手掌包裹住少年的手背,裴闻钰轻笑着说:“如此说来,我必须喜欢了?”

“随你,你若不喜欢,再寻他处便是。”

时卿理了理衣衫便要在旁边坐下,裴闻钰伸手一揽,时卿便坐在了他腿上。

时卿下意识看向身后,没有人跟来。

“怕什么?”

裴闻钰说着,搭在他后腰的手收紧,抬起时卿下颚就是一通深吻。

肌肤紧贴之际,夏日的燥意姗姗来迟。

“当然……怕。”时卿勉强喘了口气,偏头躲开,含笑时眼波潋滟,“我怕师父往你的饭菜里下毒。”

“无所谓,只要他敢。”

裴闻钰凝眉望着他殷红的唇,说完又急切地吻上来,大有吻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大不了拖着你一起死。”

时卿闷声笑着,荒唐的念头一闪而过——

若你真的非死不可,这或许也是不错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