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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晓晨想起李占文说台上的东西都是反的,这也说明另一个世界和我们现在所处的世界正好是反过来的,阴和阳,真和伪,也许世界之外还有世界,还有另外一双眼睛。

纸能通阴阳两界,烧尽之后便去了另一个世界,这些纸人都是烧给亡魂的,这个地方不知道有多少纸人的余烬,当最后一点火星熄灭,它们本该消失在这个世界,却没想到在常人看不到的另一个世界里装台唱戏,也许纸人看我们是异类,在它们的规则里,人就是薄如纸片的,不需要骨血的。

纸人面煞,不由分说地把李占文拉到了台上,李占文弹的哪里是什么扬琴,那是……潘晓晨看得头皮发麻,那一根一根的琴弦分明是一排又一排的鬼爪!

鬼爪的颜色不是纸人惯用的白色,而是根根焦黑像被大火烧过一样,鬼爪不停地扭动缠绕着,似乎是在吮吸李占文手上的阳气,她甚至能听到鬼爪指节“咯吱咯吱”的响声,潘晓晨看不清鬼爪的身体在哪,鬼爪下面盘根错节,往远延伸,潘晓晨看到一颗参天古树,树干是由数股树干拧成的一股,无比粗壮,往上看去,没有一片叶子,全是干枯的枝条,潘晓晨奇怪的是枝条怎么都是红色的?那种红像干透了的血迹。如果这块地方真的是坟场,那有可能是树根吸了无数尸体最后残存的血,所以才会惊现血迹红。潘晓晨再一看,整棵树红彤彤一片如同张开的血盆大口,她突然觉得胸口一阵刺痛,好似有百爪挠心。

潘晓晨捂着胸口,她明显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往外扯她的心脏,但她看不见,她听到李占文的琴弹得很快,潘晓晨的心也跟着跳得异常厉害。胸口越来越热,拉扯的力量也越来越大,潘晓晨疼得站不起来,跪倒在了地上,在倒地的一刹那她突然看到不远处一道寒光闪过,是一把刀!

潘晓晨咬着牙单手撑地一个跃起,快步从李来发身上抽出那把刀,虽然她看不到,但是能感觉到力的方向,潘晓晨没有一丝犹豫,杀伐决断,一个挥刀下去斩断了拉扯她的外力。

潘晓晨像是被一只手突然松开一样,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她大口地喘着气,一下子瘫倒在地上,潘晓晨摸着心脏的位置,心跳慢慢平复下来,她听见李占文说:“断了,琴弦断了,全断了。”

潘晓晨起身看到鬼爪不再是鬼爪,而是被砍断的树枝!那棵古树也没有了刚才诡异的红色,现在变成毫无生机的枯枝老树。她猛然一惊,难道刚才是她亲手砍断的鬼爪?而李占文在当时看到的是琴弦断了!

等等,潘晓晨觉得这逻辑哪里不对,她简单捋了捋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件事是发生在1978年,那时候她还没有出生,这个世界上还没有潘晓晨这个人,现在她通过铜镜回到1978年,按常理说也是不能改变过去的既定事实了,况且李老他们已经经历过了,也就是说1978年的历史只有一个版本,而她却在40多年后参与了这起历史事件的形成,而且还是关键因素,事实呈现出来的恰好能和李老他们看到的对上。

她又是通过李老口述事先知道这件事,但并不知道自己参与其中,这不是悖论吗?一个现在的人怎么能回到他不存在的时代成就唯一的历史呢?

那只有一个解释:不能按惯用逻辑解释。

潘晓晨心想也许她理解的时间概念太狭隘了,也许……也许一切只是巧合,是她想多了,也许没有她那一刀,李占文仍旧会看到琴弦绷断。

“刀怎么掉地上了?”李来发捡起刀削笔,最后一下把手指削破了,鲜血“滴答滴答”地滴在地上,潘晓晨看到地上已经有一大滩血了。

糟糕,潘晓晨的心一揪,她看到李传绪正在给纸人画眼睛!

纸人是不能画眼睛的,这是古代流传下来的规矩。因为纸人画了眼睛就带上了灵性,这并不是什么好事情,往往要真人的眼睛做替换,或者有一些孤魂野鬼附身在纸人身上可能会在阳间作怪,一般人也不敢随意扎纸人,怎么扎怎么画都是有讲究的,在扎纸行业就有一条隐性的规定:不给纸人画眼睛,扎纸匠会在纸人眼睛的位置扎上针孔作为眼珠。

“不能画!”潘晓晨大喊一声,但这一声仿佛大音希声一样淹没在夜色里,没有人听到,传绪已经要抬手下笔了。

怎么办,潘晓晨拦不住了,对,还有狸花猫!潘晓晨想到占文爷爷说的是狸花猫救的传绪,现在狸花猫在哪里?潘晓晨环顾一周没有看到狸花猫。

“咪咪咪,喵喵喵,你在哪里快出来呀。”潘晓晨四处唤着狸花猫,紧急关头不知道猫去哪里了。

“喵……”潘晓晨听到一声猫叫,她赶紧循声找过去,发现狸花猫的一只腿被栅栏卡住了。

潘晓晨俯身把猫抱出来,狸花猫在潘晓晨怀里叫个不停,奇怪,人看不到她,但这只猫却能看到她。潘晓晨顾不了那么多了,快跑着走到那群稚童纸人堆里,传绪作势要画另一只眼睛了,潘晓晨一急,把狸花猫抛向传绪拿笔的右手,笔轻声落地,狸花猫也伏在了地上,稚童纸人四散逃窜。

“绝不是巧合!”潘晓晨脑海中瞬间闪过这个推断,但具体是怎么回事,潘晓晨自己也说不清楚,现在还有一种惊魂未定的感觉。

李占文四个人要走,潘晓晨想到他说的后面跟着的一上一下的脑袋,原来是一只调皮的纸人,不是活人哪里来的影子,但这只纸人好像玩 心很重的样子,把自己故意涂黑模仿影子,但只涂了脑袋,算是个半成品,模仿人走路也不太像,只会蹦蹦跶跶地跳着走。

看着这只纸人笨拙的样子,潘晓晨刚才紧张的心情缓解了不少,纸人也觉得自己不太像,拿手摸摸脑袋,小手也变黑了,潘晓晨觉得太滑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