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掌柜眉头上挑,坐直身来,说道:“小姐说得不错,沈卓是位有故事的人。
沈卓并非京城人,祖籍秦凤路凤翔人。家境一般,天资聪慧,勤奋好学。治平十年中状元时,年仅二十,如今也是知天命的年岁。
据说,沈卓当年高中状元后,进了翰林院任职。
几年后,被先帝点了外任,到两浙路的明州做知县。
在明州时,为了一桩贪腐案得罪了人,被歹人将妻儿老小掳了去。
这桩案子当时震惊朝野,皇上派钦差赶往明州,将其与之勾结的官员下了大牢。
但沈卓的妻儿老小并没有被救下来,三儿两女与结发妻子皆被歹人所害。
此事对沈卓的打击巨大,此案了结后,沈卓便辞了官,起初几年,没有知道沈卓的行踪。
直到建昌十三年那科,爆出一甲的状元刘锦明,榜眼庞泽希皆是沈卓的弟子,众人才知沈卓在京城。
建昌十六年那科,皇榜贴出后,再次爆出状元梁易为沈卓弟子,一时间,京中许多世家想将子弟拜到沈卓门下。
沈卓只收了翰林大学士丁峻岷的嫡长孙丁皓轩。
开年的春闱,丁皓轩会下场参加科考,酒肆里开局,就是赌丁皓轩能不能问鼎一甲。”
沈轻涵微微点头:“果真是有故事之人。请问秦掌柜,你知道沈卓住京城何处吗?他续弦了吗?有子女吗?”
秦掌柜说道:“据说住在宝瓶胡同的文竹园,单身一人,没有续弦。”
沈轻涵听后转头看向阮大,“让人打听一下沈卓的喜好,给你五天时间。”
阮大头点应下,“好,小的这就去安排。”
沈正送走沈轻涵,带着小厮去沈文昕做事的铺子。
小二见沈正进屋,忙迎上来,“客官,里边请。”
沈正笑着说道:“小二哥,请问沈文昕在吗?我寻他有点事了,劳烦通报一声。”
小二听说寻沈文昕的,欠身回道:“沈管事家里有事,告假回家去了,客官若是事急,那得去沈管事家里寻他。”
沈正朝小二道谢,转身带着小厮往豆巴巷去。
沈正到沈文昕租的小院前,正遇到沈文昕送着大夫出来。
沈正忙问道:“昕哥儿,家里何人病了?”
沈文昕转身看向沈正,忙欠身道:“叔祖父,你怎么来了?谆哥儿伤着了,刚请王大夫过来给他看看。”
王大夫朝沈正欠身见礼,沈正拱手还礼了。
王大夫朝沈文昕道:“沈兄按方子抓药给谆哥儿煎服,过两日我再过府来看看。”
沈文昕连连道谢。
沈正吩咐小厮去抓药。沈文昕也不客气,将药方递给小厮。
沈正站在边上,等沈文昕送走王大夫,才问道:“谆哥儿怎么伤着了?”
沈文昕叹口气,说道:“谆哥儿写一手好字,年关了,每日来寻他写字的人多。
这两日下雪,卢氏让他歇着别去。他说跟人约好的,不好失约,
于是又去了。
在大相国寺门外的街上,谆哥儿见一男子调戏一女子,挺身出来说了句公道话,结果被那男子狠揍了一顿。
还是大相国寺门口买杂货的货郎上门来告知,家里才知道。
等我赶到大相国寺时,文谆躺在地上动弹不得,打人的男子已经走了。”
祖孙二人边走边说,转眼到门口,沈正停下脚步问道:“知道打人者是谁吗?”
沈文昕压低声音回道:“听人说是宋庄的那个宋大立。”
“宋大立?是什么人?”沈正皱着眉头问道。
沈文昕说道:“一个仗势欺人的小恶霸,与一群公子哥时常打架斗殴。”
听到这里,沈正抬手示意,“我明白了,先进屋看看谆哥儿。”
沈文昕点头,伸手推开门,欠身道:“叔祖父,请进。”
卢氏在床前为沈文谆擦脸,听到声音,直起身来看向门口,见到沈正,忙福身见礼。
“叔祖父好。”
沈文昕的三个孩子也向沈正见礼。
沈正点点头,向床边走去。
沈文谆见到沈正,想要坐起身来。
沈正忙上前制止道:“谆哥儿好好躺着,不要乱动。”
沈文谆重新躺回去。
沈正看着鼻青脸肿的沈文谆,又是心痛又是难过,说道:“伤得这么得,很痛吧?”
沈文谆笑笑,想要说没事,嘴角扯动伤口,痛得倒吸口凉气,“谢谢叔祖父关心,没事,都是皮外伤,过几天就好了。”
卢氏责备道:“腿骨头都折了,还是皮外伤?半年也下不了地。”
卢氏虽说只是沈文谆的嫂子,可沈文谆是她一手带大的,二人情同母子。
卢氏赶到大相国寺看到沈文谆躺在地上时,心痛得当场就哭了。
沈文昕转头吩咐道:“叔祖父来了,赶紧去给泡茶呀。”
卢氏的心扑在沈文谆的伤上,将待客之道抛到脑后了,经丈夫提醒,才知失礼了。
赶忙福身道:“真是失礼了,叔祖父请坐,晚辈这就去泡茶。”
沈正笑着说道:“没事,没事。”
卢氏离开后,沈文昕招呼沈正坐。
沈正朝沈文谆关切的问候几句,然后对沈文昕道:“咱们到隔壁说话,让谆哥儿好生歇歇。”
沈文昕吩咐孩子们照顾好小叔,然后领着沈正去正屋。
卢氏将泡好的茶送过来,小厮正好抓药回来,卢氏转身去煎药。
沈文昕将茶杯送到沈正手里:“叔祖父,请喝茶。叔祖父今日过来,是有事?”
沈正接过茶杯,低头抿一口,放下茶杯,说道:“嗯,是有件事与你商议。”
沈文昕看着沈正道:“叔祖父请说,昕儿听着。”
沈正将过继之事给沈文昕说了。
沈文昕听后,想都不想便拒绝了,“叔祖父,这事,昕儿不能答应你。
谆哥儿是我与卢氏一手带大的,如今父母去了,我与卢氏不能让他去别人家做儿子。否则,怎么向父母亲交待?”
沈正捋了捋胡子,点头道:“我理解你的心情。文昕,涵姐儿那丫头也是可怜人。
从小无父无母,跟着外婆长大,如今外婆也去,留下她一人,
我能想到谆哥儿,是想到你与谆哥儿都是心善的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