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后他们一起回到江南,开始漫长而艰辛的复仇。
姨母把圆圆卖给了一户人家寄养,自己先进了徐府。
他们则投奔思梦楼,她以胡广花的身份隐藏下来,利用思梦楼同官员的输送利益关系,打听消息。
他们从曾经案件中查询到那些蒙冤受死人的家属,利用他们的复仇心理,大家相互为对方报仇。
这样官府就查不到作案动机和嫌疑人。
比如那位杀邻妇人的丈夫,协助他们杀了从前的同知,他们就杀了欺辱那妇人至死的狱子张团。
徐府内的绿竹,罗嬷嬷,则是利用她们的仇恨,协助她们杀人。
胡广花一一招供他们如何杀死那些曾经欺辱他们的人,包括自己的祖父,叔叔和堂弟。
有些人是青楼的姑娘用了媚药,搞垮了身子;
还有些人是利用家里的争宠的妾室;
有些人不好接近就只能直接上手。
五六年间,前前后后死在他们手上的共十七个人。
俞明祉不解,“这么说你们在凤鸣至少也待了不少时光,就没有人认出你们来?包括李家的人?”
要说李家的人不逛青楼,他觉得不可能。
即便她不在青楼出面,即便有知州大人护着,州衙里头总有人能见到。不可能瞒的一点儿风声都没有,李家不少人在衙门当差。
胡广花笑的癫狂:
“认出来了!又能怎么办?等他们认出来,已经是睡过之后了,那个王八羔子敢承认他睡过了自家侄女?!”
“李虞候?”听到她说出这个残酷的事实后,俞明祉忽然的头疼难抑,李家到底做了多少孽啊?!
“对,所以,他确定我的身份后,他主动替我隐瞒了身份。自己服药死的。”胡广花还在不停的笑着。
俞明祉注意到,她并没有提起李虞候是怎么死的,“那你还害死了他。”
“毕竟睡了自己的侄女,哈哈哈,他受不了自己的心魔,自己服药死的。”胡广花笑的很是开怀,“死前跟我忏悔来着。”
胡广花已经神志不清,不宜在审讯下去。
算算时间,审讯已经快三个时辰,俞明祉也累的头晕脑胀。
可接下来他还有许多话要问。
七年后如何犯案、杀人已经交代清楚,可是他们逃亡到南方后的七年,却存在很多疑点。
那户湉族人家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会教他们汉文,湉族文,会教她们谋略、布局,教他们成为杀人工具。
他起身出去透口气,吩咐刑名师爷:“先问出她哥哥姐姐的去处,让她好好吃些东西睡会儿吧,一个时辰后继续审问。”
临走又强调一句:“重申一遍,不许有那种事情发生。”
可是,没有等到一个时辰,徐府里又有命案发生了。
这次很直接,有人飞檐走壁直接进到东府,杀死一个公子,掳走十四岁的四姑娘。
徐府的护卫都没有机会近身,只看到几个人影,来人已经消失。
乔书华有些懊恼,不该把人手从徐府都撤出来,急急的又带人赶往徐府。
俞明祉要顾忌徐宽的眼线,不能长期待在监牢审问,只好把事情交代给刑名师爷。
好在刑名师爷顶着乌青的眼,问出小孙氏和吴家兄长的住处。
——
韦月溪记得她开始做噩梦的那天是冬月初一,白天给思梦楼送酒的日子。
那是老刘头跟他们约好的日子。
因为俞明祉没有告诉她思梦楼的进程,而思梦楼还照常经营着,韦俞溪纯粹是好奇,非要同老刘头一去送酒。
想看看思梦楼到底是什么情况,能不能为自己所用。
她装成伙计模样去那种地方送酒,老刘头没觉得有何不妥。乐呵呵的同她一起去了,还说思梦楼给他的打赏多。
从思梦楼的后门送酒进去,全权由老刘头跟他们打招呼,韦月溪不必出声。
思梦楼的后院挺大,姑娘们住宿洗漱的地方专门隔开,伙房和库房要穿过后院隔出的甬道往前走,挨着他们前院主楼。
韦月溪为了拖延时间,慢腾腾的搬着,一边走,一边好奇的偷偷摸摸的看东看西。
老刘头又不好催,只好任由她磨蹭,陪着她慢慢的搬着。
此时她还不知思梦楼的老板已经被关押起来,只当乔书华他们还没惊动这里,有心打量前院进出的人。
忽然她看到一个“熟悉”的人!
这个人之所以说他“熟悉”,因为他真的和阿姐的男装扮相有些像,面容、走路的姿态,都能找到无形中相似的地方。
那日南方亦是这样说过。
此时这个人从前面的楼出来,朝后院的厢房走去,步态松弛,神态自然,一看就是常住在这里的人。
原来这个人是思梦楼的人啊。
韦月溪她不动声色的往库房里去,没让对方有所觉察。却记住这张脸,记住这个人。
于是那天晚上,她开始做噩梦了。
梦见阿姐同那个男人坐在一起,两个人的模样差不多,阿姐还给那个男人端起一碗酒,那是他们桂州的米酒。
那人接过阿姐送出的酒,却将它泼在阿姐脸上。
醒来后韦月溪很着急,她也做过荒诞的梦,可是关于阿姐,几乎没有出过岔子。
她不会做无缘无故的做这样的梦,破了脑袋也想不出,阿姐跟那个男人会有什么瓜葛?
第二天天一亮,她就找到南方,把在思梦楼见到那个人的事情告诉他。
南方听到她描述那人的衣着打扮,身高体态,再听到思梦楼,送酒等字眼后,一拍脑袋想起——那人经常会去方方酒肆用餐。
他们去酒肆,很少到大堂里,所以见到客人很少,因为南方口音,南方才留心过一两回。
从那天起,韦月溪开始在方方酒肆等那个男人,直到第三天才见到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来之前,酒肆里已经有人在等他了。
他们居然是分两批陆续进来的,进来后坐在相邻两座,佯装是店里熟客,相互打着招呼。
听他们说话,都是广南西路一带的口音。
透过酒肆杂物间的缝隙,韦月溪明明看到他们在无人时悄声的说着话,还快速的递了什么东西,那神情和默契,一看就是一伙人。
再到韦月溪睡梦里,阿姐还是跟那个男人待在一起,阿姐不知为何哭了,很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