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绪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两条小短腿虽然悬空,但也只是乖乖地垂着。
沈鹤的目光倏然柔和了下来——他喜欢这样乖巧的孩子,即便这个孩子刚刚还抱着自家的“鬼见愁”一起诋毁他。
沈鹤顿了下,扯出一个自以为和善的笑容:“几岁大了?读书了没有?”
林清绪的小身板挺得更直了:“五岁,爹爹开始教我写大字了。”
林清绪眨巴了两下眼睛,脸颊上还沾着食物的小碎屑。
沈鹤更满意了,他正想问几个小问题考考林清绪的时候,他的胳膊被人狠狠地拧了一把。
宋珝无语至极:“孩子吃饭呢,你问东问西的,也不嫌自己扫兴。”
“怎么能说是扫兴呢,做学问就要从娃娃抓起。”沈鹤赞许地看着林清绪,“你瞧,他坐得多稳当,不像瑜儿,跟屁股上长钉子一样……”
说着,他还嫌弃地瞪了眼几乎要爬上桌子的沈怀瑜。
沈怀瑜才不管沈鹤说他什么,自己吃饱了后就扭过头问林清绪:“小脑袋,你还吃吗?”
林清绪有点害怕沈鹤,忙不迭地摇了摇头:“不吃了。”
他从椅子上滑下来,拉住沈怀瑜的手:“哥哥,我想去睡觉。”
“那我带你走!”
沈怀瑜拉着林清绪,看都没看他亲爹亲娘一眼,迈开小碎步就要往他自己的屋子跑。
宋珝急忙将人拦住,问沈怀瑜:“你将小弟弟带到沈府,有没有和卫国公说好什么时候送回去?”
沈怀瑜心虚地眨了眨眼睛:“说、说了。”
“国公大人说,他把小脑袋送给我了,让我替他家养。”
宋珝;“。”
沈鹤冷笑一声:“卫国公家大业大,还需要你养?”
“要你管!”沈怀瑜冲沈鹤做了个鬼脸,拽着林清绪就跑,只留下一句——“反正小脑袋今天不回家了。”
沈鹤又被气到了,急急地追了两步,气愤道:“你给我回来!你今天的书还没温习呢!”
沈怀瑜连脚步都没有顿,只有林清绪慌慌张张地回过头:“再见~”
宋珝觉得林清绪回头摇手的样子可爱极了,也学着挥了挥手:“小清绪再见,晚膳的时候伯母再去叫你哦。”
等到沈怀瑜和林清绪身影消失不见后,宋珝推了推沈鹤的肩膀:“你快点派人去和卫国公府的人说一声,告诉他们小清绪在我们这住一天,让他们不要担心。”
沈鹤的表情还是臭的,比起去找卫国公府的人,他更想将沈怀瑜吊起来打一顿。
宋珝最了解他,见状直接敲了敲沈鹤的脑门:“只是少读一天书罢了,又不会死。”
沈鹤揉了揉眉心:“不许敲我额头,一点儿也不庄重。”
“不庄重也敲了这么多年了,别犯轴了,快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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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怀瑜的卧房里乱七八糟。
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木制兵器,小木剑、小木刀、小木棍……
地板上散落着各式各样的书籍、画册,林清绪迈过门槛都找不到下脚的地方。
林清绪小心翼翼地走着路,生怕自己踩到了沈怀瑜的书。
比起林清绪的谨慎,沈怀瑜就显得鲁莽得多。
他在《三字经》、《弟子规》、《千字文》……这些启蒙读物上留下了一连串满不在乎的脚印。
林清绪艰难地走到床边,看见怀瑜哥哥的床榻是干净整洁的之后,他不由自主地悄悄松了口气。
沈怀瑜麻利地将身上的外衫脱掉,然后就爬上了床。
他还没来得及脱掉外衫,一转身就看见林清绪正慢慢悠悠、吭哧吭哧地脱着衣裳。
“你好慢哦!”沈怀瑜又滑下了床,绕着林清绪走了一个来回就将他身上多余的衣裳给脱光光了。
接着又将“瘦了”一大圈的林清绪抱上了床。
两个小孩一起钻进了被窝里。
林清绪是真的困了,一挨着枕头,两只眼睛就开始打架,打着打着就呼吸绵长了起来。
沈怀瑜还是精神的,他眼睛睁得很大,可以看见林清绪安静乖巧的睡颜。
沈怀瑜看了林清绪很久,沈怀瑜有点难以理解。
怎么有人连睡觉都这么乖呢?
他记得他娘亲说过,他五六岁的时候恨不得从床上睡到地下。
那时候,他爹和他娘总是轮换着守在床边,生怕本就傻了吧唧的沈怀瑜再摔成个傻子。
沈怀瑜本想像他爹娘一样守着林清绪的,但林清绪睡相乖到没边。
从躺下闭上眼睛开始,林清绪就像个小雕像一样,动都不带动的。
沈怀瑜有点不高兴,觉得自己“哥哥”的份量变轻了许多。
他想将林清绪戳醒,可手指刚挨到林清绪软乎乎的脸颊,沈怀瑜就放弃了。
沈怀瑜撅着嘴蛄蛹身子贴近了林清绪,不太熟练地将睡熟了的林清绪抱进怀里,然后学着他爹娘的样子拍着林清绪的后背。
守护小脑袋的睡眠,也是做哥哥的任务之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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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艳阳天。
沈怀瑜已经成为江湖上远近闻名的大侠,他戴着酷酷的面具,一剑将歹徒挑飞了。
沈怀瑜冷笑一声,将被歹徒欺负到“喵喵”直叫的小猫抱在怀里。
“小猫乖,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了!”
小猫的身体软乎乎、热烘烘的,抱在怀里格外舒服。
沈怀瑜一时没忍住,就抱着撸了一把,结果小猫却突然奋力地挣扎了起来。
小爪子还摁在了沈怀瑜的脸上。
沈怀瑜有点委屈:“我救了你,摸一摸怎么了嘛?”
太委屈了,委屈到直接惊醒了。
没有成为大侠,也没有小猫咪,只有推着他脸的林清绪快要被他闷死了。
林清绪憋红了一张脸,艰难地从沈怀瑜怀中仰起头,哼哧道:“喘不过来气了呀……”
沈怀瑜惊呼一声,慌里慌张地松开人,然后又给林清绪顺气。
林清绪浑身是汗,睡乱了的头发丝丝缕缕地粘在脸上,看起来凄惨又可怜。
林清绪眼眶里盈着泪水,想说话,却不受控制地咳嗽了起来。
沈怀瑜扯着袖子给林清绪擦汗、擦眼泪,然后心虚地狡辩:“你怎么滚进我怀里了呢?真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