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二人很快出了宫,直到踏出宫门,坐到马车上后,方筱染这才狐疑的问:“你是如何请动太皇太后的?据说她深居简出,没有什么事可以令她心动。”
似乎早就猜到方筱染会这么问,顾煜清神秘一笑,“自是她有求于我。”
“有求于你?”这话方筱染半信半疑,主要是顾煜清鲜少说过实话,每次都被他糊弄过去了,想从他嘴里得到一句真话实在太难。
她眸色微动,认真的看着他,问:“你别说是为了你那几块千禧楼的糕点?”
顾煜清眯眼,“这是其一。”
“算了,你不便说实话,我也也不再相问,只是有点我得提醒你,太皇太后的人情,可没那么容易还清。”
在她看来,宁愿欠皇后乃至太后的人情,都不可与太皇太后有过多纠葛,这位年过七旬的老太,可是在宫中如此多的腥风血雨中笑到最后的人,这样一个人,不可小看,也不敢小看。
顾煜清闻言低笑一声,指尖轻轻敲击着檀木车壁,发出沉闷的声响,窗外掠过的烛光将他的侧脸映得忽明忽暗,那双总是含笑的桃花眼里罕见地闪过一丝锐光。
“夫人这是在关心为夫吗?”他忽而从小桌上端起一盘点心递给方筱染,“这次我并未骗你,她老人家确实有求于我,这点心亦是其一,但最主要的还是为了她的雍王。”
此言一出,方筱染猛地转头看向他,眼中满是惊讶。
雍王乃是太皇太后亲孙,封地雍州,自幼体弱多病,从未离开过封地,前世他曾参与谋反,被镇压后,竟回到封地,不受牵连,可见是太皇太后一直为他铺路,让他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方筱染指尖发冷,前世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场震惊朝野的\"雍州之乱\",最终竟以雍王全身而退收场。
当时她就觉得蹊跷,如今想来...
可这事又和顾煜清有什么关系,他能给太皇太后亦或是雍王什么助力?
以她目前对顾煜清的了解,此人最不缺的便是钱。
如此想来,倒也有几分可能。
见方筱染神情古怪,似是在思索什么,顾煜清笑吟吟的拿起一块糕点,塞进她微张的嘴里,笑道:“不过是破财消灾,小事一桩。”
一丝香甜在嘴里蔓延,方筱染立即回过神来,方才还信他所言,可如今听他这番话,顿时又起了一丝疑虑。
当真如此吗?
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看来她对此人尚有不解,还需慢慢弄清。
在他们走后,承乾宫陷入一片死寂。
宁贵妃坐软榻上,一双冰寒的眼眸异常吓人,而她正下方则跪着气息奄奄的商恒。
本来商恒那一刀就有些重,现在又失血过多,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可偏偏宁贵妃并未叫御医过来医治,而是冷眼旁观。
意识到自己处于生死边缘,商恒顾不上那么多,声音颤抖的恳求道:“姑母,还请姑母救救侄儿……”
“废物,被两个女人玩弄于股掌,凭什么让本宫救你?”宁贵妃冰冷的眸子扫向他,就像一道杀意四射的利剑射过来,冷得商恒直哆嗦。
这次的事他也没想到会这样,全是柳如烟诱惑他所致,本以为可以替宁贵妃解决一个麻烦,却没想到让自己陷入危机。
“都是柳如烟,是她骗我,侄儿只是想替姑母分担,从未想过会变成这样,求您看在侄儿为您任劳任怨的份上,饶侄儿这一次吧。”商恒浑身颤抖,强忍着失血过多带来的晕眩感,用力的磕着头。
他太清楚自己这个姑母的性子了,只要他失去了价值,那么就没有存在的意义。
作为商家庶子,本就不受人待见,倘若连宁贵妃都抛弃他,那就真的一点活路都没有了。
其实,宁贵妃之所以用他,无非就是因为他好拿捏,加上随时可以丢弃。
一个妾室生的庶子,无论是宁贵妃还是商家都不在意,他的死活也没人关心。
“分担?连最基本的事都做不好,还替本宫分担?来人,带下去。”
宁贵妃慵懒的挥手,起身朝着里屋走去,见状,商恒绝望的磕头,嘴里不停的呼喊,可终究没能换来她的一个眼神。
坤宁宫。
皇后已经带人回到了这里,她无力的坐在偌大的宫殿中,心头百转千回。
看到她那副失神的样子,雪柔很是不忍,端来一碗参汤双手奉上,低声道:“娘娘莫要太过忧心,宁贵妃一向如此,否则怎可在宫中作威作福多年,这次虽不能奈何她,但至少清楚了她的行事作风,以后可以重新想对策。”
“这么多年来,本宫跟她斗过不少次,却还是第一次认清她,商苓兰,不愧是商家之女。”皇后面色阴沉的攥紧拳头,这一次她可谓损失重大,但她也清楚,只要立储在即,她和宁贵妃早晚都会有一场生死较量。
雪柔也忍不住叹息道:“宁贵妃行事如此疯魔,主要还是因为盛宠在身,又有商家在背后支撑,动她,确实很难。”
“无妨,我们有的是机会。”皇后淡淡开口,眼中潜藏着一丝冷笑。
这件事看似落下帷幕,但还是令不少人观望,甚至心生好奇。
其中就有太后。
此事传到慈宁宫后,最令太后惊讶的是,太皇太后竟然会出面,她在太皇太后手中吃过不少苦头,甚至这个老东西的厉害之处,只要一想到当年的事,太后便心有余悸。
“连她都出面了,看来他们闹得不小,说来奇怪,之前皇子公子惨死她都未曾理会过,这次倒是会去承乾宫救人,方筱染那丫头究竟有什么值得她如此?”
太后指尖轻敲凤椅扶手,眸中暗光浮动。
身旁的心腹嬷嬷低声道:“老奴听闻,此次是顾二公子请来的太皇太后,或许是他救妻心切,太皇太后不忍,这才出手。”
“你以为那老太婆会因为区区一句不忍,便特地跑去救人?她一向无利不起早,没有向她许诺重要的东西,她绝不会关心此事。”太后冷道。
一听这话嬷嬷垂眸,暗自思索,“莫不是顾二公子承诺了太皇太后什么?可他连继承爵位的资格都没有,有什么值得太皇太后心动的?”
“她心系雍王,保不齐与雍王有关,只不过哀家很是好奇,顾煜清又能帮雍王什么?”
这些疑问终究没人能回答,太后也不敢深入了解此事,别看太皇太后深居简出,可宫中遍布她的眼线,稍有不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太后这些年也被磨平了锐气,实在不想去招惹太皇太后,若非太皇太后鲜少露面,她都恨不得去宫外养病,以防跟她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