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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长卿感觉到怀里人已然苏醒,昨夜,这人强忍诸多不适,出了满身大汗,呓语连连,却始终未曾要他帮忙纾解半分。

他嗓音沙哑,轻声问道:“你醒了?”

陆子衿缓缓睁开双眸,一层水雾渐渐散去,意识方才聚拢。

此时,她方才惊觉自己嘴巴酸痛,而口中咬着的竟是他的拳头。

她骇然松手,只见那拳头鲜血淋漓,牙印深陷,极为明显。

她惊慌失措地往后瑟缩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半躺在苏长卿的怀里。

她急忙查看身上衣物,见完好如初,心中松了一口气。

欲起身时,却浑身发软,又跌坐回去。

苏长卿长叹一声,将她轻轻放平在床榻上,而后出门唤丫鬟送来梳洗之水与早膳。

丫鬟们早早便备好一切,听到公子召唤,立刻垂首将东西送进房中,又垂首退了出去。

苏长卿将巾帕浸湿挤干,欲为陆子衿擦脸。

陆子衿伸手要拿过帕子,轻声说道:“我自己来。”

然而,苏长卿却坚决不松手,为她净面擦手后,将她扶至桌案前,为她布菜。

“长卿哥哥,你这何必呢?” 陆子衿手中被塞上筷子,无奈地说道。

苏长卿端然而坐,眼眸深邃而宁静,眉宇间如往常般透着淡淡的从容,“先用膳,有什么吃完再说。”

陆子衿见状,便不再言语,二人低头用膳,用完后,唤丫鬟收走。

待丫鬟离去,苏长卿走到陆子衿面前,轻声问道:“你要不要再睡会儿?”

“不用了,我准备回去了。”

“子衿,这次我和你一同回京,我向陆家提亲,我们成亲吧。”苏长卿语气平淡地说道。

陆子衿心口一窒,“长卿哥哥,莫说我们没发生什么,就算发生了什么,我就是一辈子不嫁,也不会将错就错。”

苏长卿眸中一抹痛苦之色一闪而过,他追问道:“我两的结合为何是错?”

陆子衿微微垂首,给苏长卿带来错觉的又何止是他身边之人,她自小就被送回广陵,后又被送到苏家族学,皆是为他两婚后生活做准备。

陆子衿微微放缓语调,轻声道:“长卿哥哥,你我虽自幼相识,然你所钟情之人,并非真正之我。

在你眼里,出自钟鸣鼎食之家的陆家女,必是举止娴雅,才情出众,有运筹帷幄之能,可掌内宅之事,调度有方,上下有序。

品行高洁,宽容大度。对待妾室,虽有威严,却不失宽厚,能恩威并施,使家族和睦。

识大体,顾大局,可替夫君分忧解难,亦可在家族利益面前,能权衡利弊,做出明智之举。

然,我并非如此,从广陵回京后,我不耐学那些板正规矩,习掌家之术。

这么多年,其实我一直居在山林之中,学岐黄之术。”

听到这,苏长卿眉头一蹙,多年来,他从未停止打听她的消息,每次京中传来的都是陆家女不喜外出。

他以为她安于深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陆子衿继续说道:“昨日所言,句句皆为肺腑,非你不好,实乃你我不合。

若强行为之,恐来日成怨偶,莫若依旧做我的长卿哥哥,岂非更好?

我心向自在,断不能容夫君纳二色,仅此一端,你便难以应承。

再者,我不愿晨昏定省,亦不愿卑躬屈膝、无条件地侍奉公婆,于你而言,此恐为大逆不道之举,你亦无法容忍。”

陆子衿紧紧凝望着苏长卿那满是质疑的眼眸,话语掷地有声,斩钉截铁地说道:“我所言皆出自真心,绝无半分托辞。

长卿哥哥,你可信我?

昨日之事,你我二人权当未发生。” 陆子衿微微一顿,又接着道,“为了我的名节。”

言罢,她决然地打开门,扬声唤人准备马车。

自陆子衿离去后,苏长卿仿若石化般沉默了许久许久。

良久,他才缓缓回过神来,面色冷峻地让管家吩咐别院所有下人,这两日的事不准外传,若有违背者,直接杖毙。

陆子衿静静地坐在车厢内,坐在车几之前,一只手撑着额头,双目紧闭。

若是在后世,或许她倒可以与他尝试一下,然而在这大昭国,一旦做出选择便如同开弓无回头箭,那代价绝非她所能承受。

陆子衿轻轻甩了甩头,试图让自己停止这毫无头绪的胡思乱想。

就在此时,马车突然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不等车夫反应过来,车帘就被猛地撩开。

陆子衿抬眸,看着一脸焦急的南宫珣,不禁一怔,“你怎么在这?”

南宫珣快速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只见她唇色发白,身上衣服虽有些褶皱,倒还算整整齐齐。

他本不想给宋承乾添堵,特意晚了一日到金陵,谁知刚到陆府,就见陆宅乱成一团,陆子衿丢了,羽墨等人出门找了一夜还未归。

他查到她失踪所在的店铺是苏家营生,立刻就往苏家别院赶来,还没到,就见苏家出来一辆马车。

“你发生了何事?”南宫珣急切地问道。

“哦,我身体有些不适,正好碰到长卿哥哥,就随他回了苏家别院看府医。”陆子衿越说声音越小,这个理由任谁听了都不会信。

淳溪街乃繁华之地,找个医馆并非难事,何必舍近求远?

即使找府医,陆家别院也有府医,为何要落人口舌去苏家。

陆子衿突然想到,南宫珣又不是她的父兄,她为何要与他解释,故又提高了声音,怒道:“我的事,干你何事。”

南宫珣二话不说,径直进了车厢,吩咐车夫去陆家。

他拽住她的腕子,把起了脉。

脉来虚弱而数,气血稍显不足且有虚热之象,分明曾受媚药扰动。

他咬牙切齿地低声问道:“他竟敢对你用药?”

“什么?”陆子衿神色慌乱,猛地欲拽回自己的手腕,南宫珣何时会把脉了,而且还这么准,“没...没有,是我吃错了...你别乱说。”

南宫珣手未松,将人拽地更近了些,紧紧地盯着陆子衿,“他有没有对你做了什么?”

陆子衿将他猛地一推,大声说道:“没有。”

车厢内气氛一时紧张起来,陆子衿的心怦怦直跳,为何她有种被捉奸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