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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流光看着谢临脸色不对劲,刚想开口,谢临已经冲上前去将手动将两人分开。

“大白天的,你们,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谢临看着林予笙从另一个男人的怀里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只觉得一股热气直冲向头顶,话都说不明白了。

林霄这才如梦初醒般后退一大步,和林予笙拉开距离。

“阿临,流光,这就是我之前和你们提起的我妹妹。”

谢临脸上表情一滞,谢流光拍了拍谢临的肩,一脸暧昧道:“原来是妹妹啊。”

谢临抿着唇不说话,林霄一脸感慨的看着林予笙道:“阿笙,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好几年没回家,我小豆丁都出落成大姑娘了。”

林霄一边说着一边红了眼眶。

剑眉星目的高大青年,此刻孩子似的抬手用手背擦着眼泪,哽咽道:“你别说,老······我这心里还真有几分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复杂。唉,过几年我家这白菜也不知道会被哪家的猪给拱了。”

谢流光看着谢临紧抿着唇,胸膛却在明显地上下起伏,一边打着哈哈,一边上前揽住了林霄的肩膀往门里带,“你他娘的,生剜伤口的时候也一滴眼泪没掉过,这会倒是感性起来了。走走走,叙旧进屋去叙,好酒好菜都给你备好了,等着给你接风洗尘的。”

林霄回头看了一眼林予笙,对谢流光道:“你能不能说话别这么粗鲁,我妹妹还在呢?”

“我粗鲁?”谢流光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鼻子,然后看着林霄严肃的表情,败下阵来,道:“好好好,我粗鲁,我错了行吧。”

谢流光半拉半拽地勾着林霄的肩,把他带进了裴府。

门口只剩下谢临和林予笙。

林予笙用手帕擦了擦眼睛,抬头看见谢临盯着她,嗫嚅了一下道:“我,我,我是来——”

刚说了几个字,就被谢临打断道:“你不用解释,我知道,你不是来找我的。”

他目光看着她,慢慢转过身去,道:“请进吧。”

林予笙心里有些酸涩,她没说话,只默默地跟在谢临的身后进了屋。

片刻后,林予笙和谢临坐在偏厅中,一个扭着手里的丝帕,一个不停的喝茶,但都默契的没有说话。

谢流光拉着林霄去沐浴更衣了,说是他一路赶路,风尘仆仆的,怕熏着林予笙和太子妃。

林霄本来急着跟林予笙说话,刚要不耐烦地甩开谢流光,可一听见“太子妃”这三个字,却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一下安分下来。

他嘱咐了林予笙一句,“坐着等着哥,不要乱跑。”

然后就跟着谢临走了。

侧厅里,谢临再次放下了茶杯。

“你和林霄的感情很好?”

“裴姐姐今日不在府里吗?”

兴许是两人之间的氛围太过尴尬,两人竟同时开了口。

谢临唇边扯起一抹勉强的笑,林予笙别开眼。

“是。今日英君一早就进宫去了,你是,你若是有事要找她,恐怕要再等等了。她走的时候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谢临说话的时候,袖中的手不自觉地转着手上的扳指。

林予笙点了点头,沉默片刻,道:“我和哥哥从小一起长大,确实是,感情甚笃。”

谢临亦轻轻颔首,却没再说出话。

两人又如坐针毡了片刻后,谢流光和林霄终于大声说这话出现了。

林霄进来就非常自觉地坐在了林予笙身边的位置上。

谢流光则是坐在了两人的对面,看了一眼旁边的谢临。

林霄看向林予笙,含笑道:“阿笙,你还没说呢,你怎么到这来了?”

林予笙看着成熟了许多的兄长,一时也是感慨万千,轻声道:“此时说来话长。去年永宁侯府的人找上门来,将我接回了侯府,我现在成了永宁侯的义女了。”

林霄愕然道:“我进京前也听说了永宁侯收了一个义女,原来就是你啊?怎么他脑子抽筋了,跑到石头村那偏僻的鸟不拉屎的地方,收你做义女?”

林霄思考了一下,狐疑道:“难道,你不小心救了他的命?”

林予笙摇了摇头,不自觉地看了一眼旁边的谢临。

这事谢临也曾经问过她,她还一直没有机会跟他解释。

谢临瞧她望了过来,以为她是不想让他知道她的身世,于是心里一抽,但还是站起身道:“谢流光,人家林家兄妹说家事,你在这里听的倒是起劲,走,跟我出去练练,看看你的武功有没有长进了?”

被伤及无辜的谢流光刚想辩驳,可谢临已经大步走了出去,他只好无奈起身,道:“不是,哎,你好端端地发什么疯啊?”

林予笙看着谢临大步流星离去的背影,也是心中一酸,低下头,一时竟忘了要说什么。

他如今定是也厌极了她,她的事他是半点也听不下去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古怪到了这个地步,就算林霄再神经大条,这会儿也是品出来味了,他颤巍巍地举起一只手,指了指门外,不确定道:“阿笙,你,和谢临很熟吗?”

林予笙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林霄却是轻咳了一声,“算了,不管他,还是说说你的事吧。”

林予笙轻轻点了点头,道:“侯府的人说,我才是侯爷和侯夫人的亲生女儿。当年是被下人偷梁换柱,意外流落山野的。”

林霄瞪大了眼睛,道:“你竟是侯府千金?”

然后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你从小就聪明啊,阿笙,这十里八乡的有几个小孩比得上你的。四岁就能说会道,哄得爹娘心花怒放。”

“阿笙,说起来,若不是你跟爹娘说什么有教不累的,我早就因为不愿意读书被爹给打死了。”

说到小时候的事情,林霄满眼追忆地笑起来。

林予笙也跟着不由自主地笑起来,无奈纠正道:“是有教无类,不是有教不累。”

林霄打了个哈哈,道:“好好好,管他累不累的。那阿笙,你既然是认回了永宁侯府,怎么又成了劳什子的义女?”

这话倒是问到了关键之处,林予笙沉吟片刻,道:“因为,侯府珍爱那个抱错了的女孩,不愿意爆出这样一桩丑闻,所以对外宣称,我是收的义女。”

林霄一拍桌子,怒不可遏道:“什么?还没把那个假冒货赶出去?他们堂堂永宁侯府一家人脑子都被驴踢了不成?”

林予笙被他的咋咋呼呼吓了一跳,忙安慰他道:“没事的哥哥,我也不在乎这些,反正当了义女,我还是姓林,还叫林予笙,正中我的下怀。”

林霄听妹妹这么说,才平静了些,思考了片刻,眼眶又开始泛红,道:“可怜小豆丁,明明是侯府千金,却在石头村过了那么些年的苦日子。要我说,这个冒牌货就该送回去体会体会你吃过的苦。”

林予笙却认真道:“在石头村的日子虽然清苦,在我心里,却胜过在永宁侯府的日子千倍万倍。”

林霄微怔,道:“真的?”

林予笙漾起一个甜甜的笑容,道:“当然了,我有世界上最好的爹娘和哥哥,当然比现在幸福多了。”

林霄心窝一暖,有些哽咽,道:“阿笙受苦了,看来侯府那群人对你也不好。这样的亲族不要也罢,要不你以后就跟哥哥走吧?”

林霄话一出口,又愣了一下,道:“算了,你现在跟着我,也是不安稳。”

林予笙摇了摇头,道:“哥哥不必挂念我,我现在过的还好。倒是哥哥,当年离开家之后去了哪里?”

林霄道:“当年我一路走,想去寻父亲的踪迹。后来听说威远大将军裴昌成要招人,我就跟着他干了。”

林予笙鼻子一酸,脑中已经浮现了一个消瘦倔强的小少年如何进入军中,又是如何一路摸爬滚打,一路冲锋陷阵。

刚听谢流光说他生剜腐肉,想来身上定然是伤疤落着伤疤,饱受磋磨。

林予笙道:“哥哥也辛苦了。”

林霄豪迈一笑道:“有什么辛苦的?裴将军对我可看重了,每月发我不少俸禄,还有额外的赏银,阿笙,我都给你攒着呢,到时候等你出嫁了,这笔钱就是你的嫁妆。”

听到这,林予笙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林霄见她一哭,手忙脚乱地在身上摸了一通,也没找到能给她擦眼泪的东西,着急道:“诶呀,别哭啊,阿笙。”

他把自己的一片衣袖递过来,道:“瞧你这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不行就擦哥哥衣服上吧。我不嫌弃你。”

林予笙听了这话,又禁不住破涕为笑,从自己袖中抽出自己的手帕,擦了擦脸,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林霄收回手,道:“你小时候,可没少抱着我哭,那时候哭的啊,一哭全家人都得围着你,你还记得吗,有一次你不小心摔伤了,疼的直哭,你一抬头,吹了一个巨大的鼻涕泡,哈哈哈哈哈——”

林予笙听他说起以前的糗事,不由觉得有些羞赧,她那时候虽然是个成年人的芯子,可到底是个娃娃的身体。

受了伤疼的难以忍受不说,那眼泪像开了闸似的,她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哗哗地流了一脸。

门外响起了一声偷笑,林予笙抬头,正看见门边的谢流光,和他身边那一片,谢临的衣角。

她脸上顿时有些发烫。

谢流光见兄妹两个都看了过来,忙摆手道:“我可不是故意偷听的哈,我是想叫你们去前厅准备吃饭了,走走走,到饭点了,边吃边说,边吃边说。”

林霄倒是没有想太多,站起身,道:“好,那走吧,阿笙,去吃饭吧。正好我昨夜忙着赶路,现在也饿的是前胸贴后背了。”

林予笙只好站起身,道:“我就不在这吃了吧,我有事同裴姐姐说,若是她不在——”

她眼光去看谢临的方向,恰好他虽然抱臂背靠着门,这会也转过来了脸。

两人四目相对,谢临抿了抿唇,道:“去吃饭吧,英君也回来了,在前厅等着呢。”

话说到了这,林予笙也没有再推辞了。

跟着林霄沉默地去了前厅,林予笙看着前面谢临的挺拔的背影,自己心事重重,也没有注意到身边的林霄也是一反常态的有些沉闷。

几人到了前厅,裴英君果然已经在前厅了。

兴许是因为今日要进宫,裴英君打扮的格外正式和庄重。

只是几人走进门的时候,她的脸色却也有些僵。

好半天,才扯出一个笑来:“阿霄,你来了,这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

林霄拱手行了一礼,道:“末将参见,太子妃。”

林予笙和林霄从小一起长大,一听这生硬的语气,当即知道他这是犯了倔脾气,正在生闷气,可他这闷气是哪里来的?对裴英君生的?

林予笙又诧异的看向裴英君。

裴英君脸上的笑容淡了些,道:“我如今大礼未成,不必以此名号唤我。入座吧,今日,算是家宴。”

这话说完,裴英君先一步入了席。

林予笙四人也一同入了席。

林予笙的目光在林霄和裴英君之间打了个转,心里冒出来了一个猜测。

裴英君和她哥哥之间,该不会,有什么吗?

她脑中突然蹦出上次裴英君与她谈话时,说起的,放弃了的心上人。

难道,该不会,就是,林霄?

裴府的侍女鱼贯而入,一一摆上精致的菜肴。

谢临沉默着,裴英君和林霄之间的气氛也是古怪非常。

席间只剩下一个谢流光,四下看了这一圈人,叹息了一声:“各位大人,快动筷子吧,不是家宴吗?这气氛怎么冷的跟塞北似的。”

谢临斜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林霄却拿起了筷子,先夹了一筷子软糯鲜美的红烧肉放进林予笙盘子里,“对对对,吃饭吃饭,阿笙,尝尝着京城的红烧肉,和当年阿爹做的红烧肉哪个好吃?”

他脸上带着笑容,却笑得十分勉强。

裴英君看着林霄给林予笙夹菜,也默默拿起了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