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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婉宁看了竹韵一眼,抿了抿唇,拿着簪子的手放了放,又摩挲了一下。

末了,又看向林予笙,道:“六妹妹,这一支,既是六妹妹要用,那就算了。”

口中说着算了,却迟迟不愿意放下,只是为难地看着林予笙。

陆清瑶皱了皱眉头,林予笙开口道:“一支簪子罢了,二姐姐喜欢就先借给二姐姐就是。”

竹韵见林予笙开了口,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撅了撅嘴。

陆婉宁登时喜笑颜开,连连道谢。

林予笙淡声道:“二姐姐不必客气,也莫怪我那丫鬟出言不逊。她年纪小,性子直,她俩琢磨了好几天替我准备行头,也费了不少辛苦。”

陆婉宁讪讪的点了点头,又挑了一副耳坠,一齐包在帕子里,揣进自己怀里。

经过这一遭,屋里的氛围倒是有些僵硬了。

陆清瑶觉着无趣,就先行告辞,她既然走了,其他两个也没有继续留着的必要了。

待人都走了后,林予笙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晃了晃。

“小姐。”竹韵苦着脸走过来,充满怨气道:“小姐,您又当好人。这簪子给二小姐了,入了宫如何还能一鸣惊人?”

林予笙忍俊不禁道:“得了吧,傻丫头,一直簪子就能让我一鸣惊人?又不是选妃,收拾那么好看作甚?依我所见,越是低调不引人注目,才越好。”

坐的久了,伤口处隐隐作痛,林予笙掀开帘子,打算躺回床上休息一会。

竹韵听了她这话有些愕然,然后脸色一白。

林予笙是随口一说,安慰竹韵不要把陆婉宁借簪子的事情当回事,竹韵却有些后怕起来。

见林予笙要休息,忙出去寻了铃兰,道:“小姐说要低调些,我觉得也是,我们商量的那套行头有些太贵重了。”

铃兰蹙眉道:“不是你说,不能浪费这些好东西,要让小姐光彩照人,艳压群芳吗?”

竹韵气恼道:“那我不是傻吗?小姐这一提点,我才意识到,明日进宫,可是能得见天颜的,万一,小姐被圣人给看上了——”

铃兰虽然觉得有些不大可能,公主生辰,圣上来露一面就不错了,哪还注意得到一个小小的侯府千金,但也附和道:“好吧,也算有些道理吧,那我们再商议一下。”

到了入宫那天,林予笙瞧着这改头换面的一身素净,默了默,道:“别的留着,把衣服换成那件鹅黄的去。”

竹韵道:“小姐,那你不是说低调些吗?”

林予笙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道:“岂不闻,过犹不及?宫宴上众人势必皆盛装出席,你是万艳群芳中一点白,难道不会格外显眼吗?”

换了衣服,梳妆打扮后,因着妆面和发髻都并不复杂,林予笙很快就出了门。

不一会,渐渐都聚到了门口。

诸位都是精心打扮过的,林予笙本就相貌不算绝世,如今在几人中更显得平平无奇。

倒是陆锦棠,上着一件白色的窄袖短衫,领口绣着一圈小巧的兰花。

短衫的袖口镶着一圈薄薄的冰蓝色绡纱,动辄如烟雾拍飘渺,随风微漾。

下身则是一条轻薄的丝绸长裙,腰间束着白丝带,坠着一块羊脂白玉佩。

发髻上也是妆点不多,插着上次见过的那支白玉兰花簪。

陆锦棠生的姿容绝世,虽打扮清雅,却更显脱俗,正如林予笙所说,在一众姹紫嫣红中脱颖而出了。

韦氏还没到,陆清瑶和陆清妤陈氏身边站着,陈氏似乎在给她们交代些什么。

陆婉宁和林予笙一道站在远离众人的角落,陆婉宁今日穿一身海棠色的锦缎绫罗裙,发髻梳成了华丽的飞仙髻。发髻上插着精致的钗环,最突出的当属那支缀着流苏的雀头钗。

陆婉宁皮肤白,五官虽不惊艳但耐看,是忧郁温婉的类型,如今这副打扮,精致有余,却显得有些用力过猛。

瞧她面色郁郁,林予笙出言道:“二姐姐为何有些闷闷不乐?”

陆婉宁微怔,苦笑道:“六妹妹,不怕你笑话。昨日我腆着脸去找你借了首饰,这身衣服也是找人花了大价钱做的。”

“可是你瞧,五妹妹一出现,就把我比到泥里去了,呵呵。”

她言语中透着难掩的酸意。

林予笙微微蹙了蹙眉,嫉妒陆锦棠的美貌,这是原书中女配害女主最常见的缘故了。

念着这些日子的相处,林予笙还是劝慰了一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女子之价值,不止在于容貌,更在于内心。二姐姐,何必执迷于与陆锦棠相比较?”

“抛却这些杂念,只活出自己,这样不好吗?”

林予笙知道这话有些鸡汤,她也不想说教陆婉宁太多,故而说了这两段就闭了嘴。

陆婉宁先是有些错愕,接着无奈地笑了笑,呐呐道:“活出自我?六妹妹,这样的梦,也只有你这样的嫡女能做做了。”

她轻笑一声,摇了摇头:“我是庶女,亲眼见着我小娘如何伏低作小,用尽心机地讨好父亲,讨好母亲。父亲宠爱她时,她风头无两,生下了四哥和我,父亲移情别恋后,她生了病连个大夫也是请不起的。”

“那时候我就发誓。”陆婉宁向来柔婉的脸上现出一丝癫狂,“不管如何,我一定要做正头娘子,我要让我的孩子,各个都是嫡出,再无人能欺辱。”

林予笙看着她,看见了她柔弱外表下的野心。

她知道陆婉宁所说的做正头娘子不过是其一,她就算是庶女,也是出身侯府的庶女。

若是只想当个正头娘子,又有何难?怕只怕,她一心想攀高枝,心比天高,在侯府被压制太久,想靠一门婚事来扬眉吐气。

陆婉宁目光看着陈氏母女三人相亲相爱的模样,淡声道:“六妹妹,如今我已年近十七岁,若是再无人注意到我,恐怕只能嫁给父亲那酒肉朋友家的公子,像母亲,或者我小娘那样,蹉跎一生,怨恨一生。”

林予笙默了默,各人所求不一。陆婉宁并非执迷不悟,相反,她想得很清楚,这是她为自己搏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