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前的琴声依旧在继续,女子时不时掀起眼帘看着坐在对面心思不明的男子。意识到一缕锐利的目光,她慌忙低下头,脸颊染上淡淡绯红。
“好了好了,先不弹了。”苍翊的声音打断了琴声,引得女子有些不悦。
可当谢隐起身时,她乖巧站到一旁随即又恢复了那羞赧模样。伴随着一阵清冷的松柏香气传来,女子抬头看着经过身前的背影,嘴角扬起时,心中升起了别样的想法。
谢隐并不知女子心中所想,只淡着着一张脸走出了房间。
“人在哪儿?”
苍翊伸手摆出个“请”的姿势,谢隐随之先行。
雅间内,光线倾洒而下,将屋内照的很是亮堂。香炉内,袅袅果香悠悠飘出。苏绾着一身粗布衣衫静静站那里看着窗下人来人往。
“啪!”门开了。
苏绾转身,只见一双皂色靴子跨过门槛,紧接着一赤色身影走了进来。谢隐着一身赤色颈装,黑色腰带上挂着一紫色的荷包,那荷包看起来有些陈旧了。
谢隐背着手耸了耸肩看着苏绾,苏绾抿着嘴尴尬一笑,“谢首司,好久不见。”
阳光下,苏绾眼眸清澈如水,宛如一泓清泉。然而,一张小脸却有些脏污。谢隐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脸,示意她的脸颊上有灰渍。苏绾见状,赶忙抬手用力擦拭,那张小脸都被揉得皱巴巴的。然后,脸更脏了。
谢隐微微失笑,眼前人的样子让他想到了那混球。不过一瞬间他就皱起了眉头。
等等?他何时接受这个无聊的名字了?谢隐轻咳了声,佯装严肃的看向苏绾。
“郑少夫人可真是让本司好等呢。”他走到案前大马金刀地坐下来,眼神中带着一丝玩味。
苏绾眯着眼睛,轻声道:“谢首司也让我等了好久。”
谢隐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地望着眼前的女子,她样貌乖巧,可做出的事实在让人捏一把汗。让国公府出丑,除掉秦氏身边的人。当然那一家子狼心狗肺的没什么值得叹息的,他只是觉得眼前一脸温柔的女子,心机竟是如此的深沉,若她是个男子也定是个不错的对手吧。
“怎么?少夫人今日来此,是来捉奸还是来寻乐?说起来,夫人每每有大行动都让本司忍不住叹服。”
苏绾一皱眉,这厮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他以为谁都跟他一样吗?不过,事到如今也只有谢隐能帮自己了,人到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自不能像之前那样言辞锋利了。
苏绾干笑一声,“谢首司说的哪里话,我的人被茗香轩旁边那铺子的东家带走了,我跟着他的脚步岂料竟寻到了这里。”
谢隐一听当即看向苍翊,只见苍翊人抖了抖肩表示一脸的不解。不过,他当下反应过来,定是萧煜诚那厮在捣乱。谢隐随即给了苍翊一个眼神,苍翊了然地走了出去。
苏绾见状,看来谢隐先前并不知道,如今是猜出了幕后之人。可是又想到他方才那不解的样子,难不成那铺子与他有关?见眼神转到自己身上,苏绾忙低下头只听眼前人道:“我若是帮了夫人,你该如何感谢?”
苏绾淡笑着,“我自然会不遗余力为首司寻你想要的。”
“这本就是我们的交易,你在耍我?”
“没有没有。”苏绾一脸委屈,“你也知道我处境艰难,哪里有那样多的筹码?不若这样,我先欠着,等有机会再报答你可好?”
小女子弯着眉眼,声音清甜悦耳。谢隐别过脸去,“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还望夫人莫要忘了今日的约定才是。”或许等时机成熟了,他可以借这个约定离苏家更近一步。
“下一个问题。上次的交易,你还没报恩呢,不知这次夫人可带消息来了?”
苏绾:“前几日,阿父送来消息向我报平安,我有悄悄的派人跟过,只知道那人的方向。”
“在哪?”
苏绾犹豫着,眼神中流露出不安和愧疚,沉默一瞬才道:“西北。你可以帮我救人了吗?”
一时间,气氛宁静,苏绾站在那里等着男子的回答。然而只见谢隐撑着额头静静看着自己,手指轻敲着桌面时俊美的面容不辨喜怒。他在思考,思考这女子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若是我找到苏先生,你就不怕我对他不利?”
闻言,苏绾霍然抬头,眼神中流露出惶恐,“你会吗?”
谢隐挑了挑眉,女子的眼神被他尽收眼底,又听对方继续道:“首司要的不过是兵符,若我阿父帮你做到这件事,你能不能......”苏绾语气急切,“能不能放他?他不过就是想做闲云野鹤的日子定不会妨碍你什么,首司手眼通天定是知道的。”
“你是在求我吗?”
“是,我求你。”
谢隐笑容一滞,他属实没想到这女子头低的这么快,之前那对自己不服气的劲儿都去哪了?
“曾经的少夫人可不是这样的,你如今这般乖巧倒叫我不敢相信这个消息了。”
苏绾面色忧郁,坦然道:“谁愿意出卖族人呢,只是谁都有软肋,若是首司在意的人遇到这般境况,你会如何?曾经我是不想在与你的合作中落了下风,可是一切皆有例外。”
谢隐的手指一顿,“软肋是最没用的东西,它能做的,便是在你进退两难之时在你胸前狠狠插上一刀,让你痛不欲生。”
闻言,苏绾缓缓抬眸,恰好撞进了谢隐那深邃双眸中。那漆眸犹如星空,浩瀚无垠,仿佛藏着无尽的秘密。没错,他这个人本就是神秘的,令人捉摸不透。
谢氏一族亦是百年世家。主上打压南方世族,谢家随之崛起。谢隐文韬武略皆是非凡,他明明可以靠着显赫的家世如郑砚尘一般平步青云,可他却偏偏剑走偏锋,站到了这手持权利者的对立面。为什么?苏绾无从知晓,不过若有一天,苏家站在皇室一方,谢隐会不会放过苏家呢?
“谢首司说的没错,可人生来就会有牵绊,这是谁都摆脱不掉的。那些放不下的人就是我余生活下去的意义。”
谢隐垂眸,轻笑了声,那笑容带着苦涩,无奈,还有自嘲。
苏绾虽有些不解,可眼下来不及想太多,见对面的人脸色松动,她再次乞求道:“那么首司可以答应我的请求吗?”她可怜兮兮地看向谢隐,眼神犹如受伤的小鹿般无辜又无助,叫人忍不住生出些怜意来。
谢隐默了默,下意识道:“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