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真是奇怪。
司马椿蕾刚要下狠心,慕容嫣就来了。
难道说这冥冥之中有什么安排?
司马椿蕾看了看手中的药包,最后藏进自己的腰带之中起身。
不管怎么说,慕容嫣既然没有直接推门进来,而是让太监山呼,那肯定就需要自己去迎接,否则会坏了规矩。
司马椿蕾穿着紫色宫裙,上面绣着高贵的牡丹,起身后迈出去的步伐带着几分迟疑。
最后,到底还是一名太监将她的宫门推开,慕容嫣大步走入院内。
司马椿蕾这才打开殿门,装作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迎了出来,到慕容嫣面前双膝跪地。
“臣妾接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慕容嫣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起来吧。”
“谢陛下。”
虽然说是起来,但慕容嫣已经走到她身前,仿若踏云而来的神只,周身散发着不容亵渎的威严,让司马椿蕾刚要直起来的膝盖又软软地跪了下去。
随即,慕容嫣的凤袍便映入眼帘。
不知为何,司马椿蕾看到那凤袍的瞬间,心被狠狠刺痛了一下。
那身极致华丽的凤袍当真是巧夺天工,衣料非是凡品,触手生温,丝丝缕缕间都透着矜贵。
金线穿梭其中,勾勒出的凤凰图腾栩栩如生,凤羽根根分明,似在日光下轻颤,随时要振翅高飞,翱翔九霄。
红宝石、蓝宝石、猫儿眼等珍稀宝石镶嵌在凤凰的眼眸、利爪、凤尾之处,随着慕容嫣的细微动作,流光溢彩,璀璨夺目,似将漫天星河披挂于身。
再看那十几米长的拖尾,更是精美绝伦。
拖尾边缘,以极细的银线绣着灵动飘逸的火焰纹,火焰跳跃翻腾,仿若有真的火苗在舞动,透着无尽的炽热与生机,这是凤凰浴火重生的象征。
层层叠叠的裙摆之上,绣满了形态各异的凤凰。
有的引吭高歌;有的双翅舒展;还有的回首凝望,眼中含情。
每一只凤凰的绣像针法细腻,针脚细密到几乎不可见,用的皆是捻金、缕银的丝线,在光线下闪烁着金属光泽,让凤凰似乎有了实体,呼之欲出。
凤凰周围,还环绕着五彩祥云,以极淡的丝线绣成,若隐若现。更有细碎的珍珠、珊瑚珠点缀其间。
司马椿蕾攥紧了衣角,指节泛白,心底的羡慕如汹涌的潮水袭来。
如此漂亮的凤袍和拖尾,为什么我不能穿呢!
不,与其说羡慕,不如说是嫉妒。
因为这一身凤袍、拖尾不仅是尊荣,更是权力的象征,是慕容嫣君临天下的铁证。
而自己在这权力的阴影下,不过是蝼蚁般的存在。
即便自己的父亲是当朝丞相、即便自己是后宫之主、即便司马家再根深蒂固。
这些在慕容嫣面前,依旧什么都不是。
而这一切,都是林臻给她的。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给我呢?如果我当皇帝,绝对要比这个女人英明一百倍!
慕容嫣轻轻提起裙摆,那凤袍的一角在她手中攥起,露出底下同样绣着精美花纹的锦鞋,缓缓迈过门槛,金色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仿若风中舞动的火焰,十几米长的拖尾在地上与石子触碰,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直到慕容嫣身姿婀娜地迈进屋内,司马椿蕾才觉膝盖处的酸痛如针扎般刺来,她咬着下唇,双手撑地,缓缓起身,每一个动作都透着小心与卑微。
踏入殿中,暖意裹胁着淡雅的龙涎香气扑面而来,却驱散不了她心头的阴霾。
慕容嫣慵懒地坐在最中间的暖榻上,暖榻上铺着厚厚的锦衾,绣着戏水鸳鸯。纤细的手指轻轻摆弄着拖尾,动作优雅从容,将那厚重的锦缎有规则地堆叠在软塌旁边,似是漫不经心,又似刻意彰显着掌控一切的悠然。
司马椿蕾强压下心头的酸涩与忐忑,福了福身,轻声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谦卑:“陛下昨天特意叫过去的宫女呢?为何没有给陛下提拖尾?”
说话时,司马椿蕾她微微抬眸,目光触及慕容嫣那张倾国倾城却冷若冰霜的面容,又迅速垂下。
可见她是心里有鬼,同时对慕容嫣也有种恐惧。
慕容嫣朱唇轻启,声线清冷,仿若寒夜中的碎冰:“朕还是喜欢自己打理。”
“那就这么在地上拖着,半天就脏,几天就坏了呀。”
“坏了就让那群宫女去修补,左右她们闲着也是闲着,再说夫君又找到一个赚钱的门路,以后宫里用不上的宫女就都赶出去做纺织吧。”
“臣妾遵旨。”
“还有。”慕容嫣突然依靠在小案桌上,目光玩味地打量着她:“朕今天来是有事情要告诉你。”
司马椿蕾心头一紧,忙又屈膝行礼,恭称:“请陛下示下。”
慕容嫣微微抬眼,目光扫过司马椿蕾,带着审视与警告:“宁妃现在有了身孕,这是夫君的第二个孩子,万万不能有失。你立刻安排最妥贴的人去照顾她。记住!要无微不至,如果这个孩子有了任何一丁点的意外,朕拿你是问。”
这话仿若一道惊雷,在司马椿蕾耳畔炸开。
她藏在袖中的手猛地握紧,修剪圆润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慕容嫣怎么知道顾镇怀孕的?
难道说是自己派去的太医泄密?
不可能啊,那个太医是父亲一手提拔起来,放进宫里专门为后宫娘娘们切脉的,是绝对的自己人。
那是顾镇派人告诉的?
很有可能。
顾镇应该是猜到了自己要有动作,于是立刻派人去告诉慕容嫣,想以此来保住孩子的性命。
好啊好啊。
平时看起来不谙世事,天真的像个未出阁少女,闹了半天心眼子都用在这了。
慕容嫣见她表情不断变化,就知道她应该是很震惊,于是露出几丝冷笑。
“呵呵呵呵,椿儿啊,朕知道你的想法。你实在是太想进步了。以至于会做出一些不符合你性格的事情。但是朕告诉你,如果顾镇这个孩子掉了,别说你当不上皇后,估计就连你的贵妃之位、你父亲的丞相之位,都要丢。”
司马椿蕾露出一抹惨笑,躬身道:“臣妾不懂陛下的意思。”
“你不必揣着明白装糊涂,朕的意思你很清楚。以夫君的性格,一旦知道顾镇的孩子是被你打掉的,你就彻底完蛋了。你不仅会瞬间失去夫君的宠爱,还会失去你今天的一切。更何况以王爷的性格,是绝不会放过杀他重孙子的凶手的。”
司马椿蕾的身体随着慕容嫣的话语微微颤抖。
慕容嫣站起来,凤袍落下,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们司马家才刚刚上位,正是落地生根、培养门生的时候。如果在这个时候,你的贵妃之位被废,那紧接着你父亲的丞相也会被废,你最看重的门楣将会被你自己彻底推下深渊。”
慕容嫣叹了口气,显得有些惆怅:“说实话,朕也不是很喜欢顾镇,但她毕竟是夫君的小妾,在大乾,夫君与朕有着同等的权力,他想处置的人,没有处置不了的。所以...你还是祈祷顾镇的孩子平安降世吧。”
说完慕容嫣转身要走,司马椿蕾叫住她:“陛下......”
慕容嫣没有回头,站在殿门口,背对着司马椿蕾,声音幽幽传来:“放心,只要你把后宫打理得好,就算顾镇生一百个孩子,也夺不走你的皇后之位。”
言罢慕容嫣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司马椿蕾对着她的背影再次跪倒,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有懊悔的泪水流下。
“臣妾叩谢陛下圣恩!”